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那些诡异的深蓝火炎,才应着“噗”的一声响,突然收缩湮灭了去。
但惊人耳目的是——
这东西,赫是化为了一堆丝丝缕缕的淡蓝烟雾,如同水中扭动的孑孓一般,刺入了云山的毛孔窍穴之中!
见得此幕,赤户平举虚握的右手,顿时就垂了下来,凝结固化的空气应之一散,那股庞然巨力于是也就随之而消了。
似是一个受之绞刑,却侥幸不死的罪囚,那绳索一放,云山的身躯当即就软了下来。
两腿跪地如枝折,双臂则是颤颤巍巍地撑立着,浑身的骨头都已酸软无力了,好像已在一坛陈醋里浸了千百年似的。他的心魔又被压了回去,被其引出来的歧念也已消弭,神智同样是已归复如了常。而周天气道之中,那些残存的肿胀撕裂之感,却是在一阵阵的冰寒侵袭中,开始了极速地淡化。
那五颗蓝黑液珠,竟然先是化作了一层热力高绝的火焰,灼灭了心魔伸出的手脚,而后又凝为了无数冰寒袭人的烟丝,修复起了他体内的暗伤与淤损。
此虽是痛澈骨髓,却是于他无害,而且省了日后的休养蕴护之功,故而反倒是助益颇大。
只是——
他却十分不喜自己现在的这副样子。
宛如一个卑躬屈膝,首下尻高的细作佞臣,却也更像是一只匍匐颤抖,以示臣服的弱狐老犬,绵惫驽孱得令人生厌。
男儿膝上骨,唯屈以谢父母,尊师长,除此之外,不拜天地,不跪鬼神。父母生我,应谢,师长造我,当尊。尔之于我,既无生养之德,又无再造之恩,怎受得了我这稽首一拜?
待得肆虐的寒流息伏了几分,他便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虽骨肉依旧寒酥,虽几番趔趄摇晃,却终究是站了起来。
及至身直,他这才拱了拱手,颔首施了一礼:“多谢师叔祖厚赐!”
赤户见状,鼻中登时就是一声轻哼,却旋又再度一叹。
“罢了,此间事了,你已可离去了。”
“慢着,差些忘了。”
“藏经阁三楼之中有一秘法,名唤《参幽净法清神咒》,你稍后可去印录一份,应能对你那心魔形成几分克制之力,有助于你平心静念,规避疯魔之境。”
“是,云山晓得了。”
闻言,微顿的脑袋,立时就又接复起了先前的垂势,颔至了颈平,而后他才又挪步转身,向着须方俯首施起了礼。
而一侧的须方,待到云山头颅已低,礼已施毕,这便又右手一拂,送出了两道流光。
“这是龙须千通玉与掌门亲传弟子令。前者可以直接传讯于我,你这段时间修炼所需一应之物,均可借之告禀于我,我自会遣人送去。后者储有四十万酬功,可去藏经阁中换取那门咒法,其余剩者,亦任你取用。”
“另外,不久之后的双门大校,你最好是拔得头筹,建立威望,以便计划施行之时,能于秘境之中号令同门,合力聚众以阻魔贼。”
“此外诸事,以你智慧,应当尽知,就不需我与师叔赘言了。”
双手一晃,手疾眼快地接住了两道飞芒,此二物便与那枚紫金圆环一起,被云山恭谨地托在了掌心之上。
随其语出,随着对于手中之物的打量,他自也是眼神一亮,复又一凝,旋即就合手握掌,抱手又是一礼:“云山省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