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扑面,关羽从容依旧。
在他眼中,车胄的这一刀是如此的缓慢,慢得让他打不起迎战的精神。
虽然过去已有大半年了,但至今,与吕布的那一番惊天动地的大战犹在关羽心头缠绕,那狂烈奔放的一招一式是如此的经典,无论是进攻、还是守御,都是那般完美无缺。
“去死吧!”关羽眼中厉芒大盛。
就在转瞬之间,关羽手腕一翻,一直拖在身后的刀迅急的从胁下穿出,抢在车胄的刀落下之前,顺势一碰,一股强大的力道顿将车胄的刀震偏了方向,同时,关羽的冷艳踞籍着一碰的刀势下滑,径取车胄已僵直了的颈项。
“你——!”车胄只来得及呼出这半句,颈上一颗斗大的人头已冲天飞起,断首处鲜血喷涌而出,犹如一汪突然涌出的血泉。
关羽一挟马腹,飞掠过堪堪倒下的死尸,伸手一把将掉落的车胄首级擒在手中。
随后,他大声喝道:“反贼车胄,吾已杀之;众等无罪,投降免死!”
本就心无战意的守城兵卒见主将一合未到就身首两处,个个忙不迭的弃下兵器投降,这时,在后接应的张飞也与杀进城内,见兄长神勇斩杀车胄,不甘落后的张飞大喝一声,率军杀入城内,是夜,张飞的放任之下,可怜车胄上下老小二十余口竟尽遭乱军屠戳。
张飞性情暴躁,治军唯喜勇猛,对于军纪不甚讲究,这一番进得彭城,又没有刘备在旁约束,倍受缺粮之苦的张飞部卒如何能收敛得住。
建安四年十月十七日,车胄被杀、徐州失守的消息传到许都。
司空府,书房。
曹操“啪”的一下将持在手中的一把玉制折扇摔到地上,他的脸上怒容满面,额角青筋突露,颌下黑须轻颤,眉宇下那对精光闪闪的眼睛露出慑人的寒光。
“大耳贼端是可恶,可杀!”曹操一边用脚将碎裂的折扇踩得粉碎,口中犹不住的怒骂。
此时,房中无人,曹操不用担心失态给属下看见,董承等五人被诛后,衣带诏上具名的人中,除了远在西凉的马腾外,就剩下左将军皇叔刘备了。
要不是有袁绍的牵制,曹操早就准备挥师东进,讨伐刘备了,想不到刘备居然滑如泥鳅,不等自己发难就先发起横来,这令曹操着实有些恼羞成怒,一向自诩精明过人的曹操这一回让刘备讨了个便宜,想当初,刘备被吕布赶得失魂落魄时,曹操收留了他,想不到如今这个大耳贼竟然以怨报恩,反噬一把。
这时,荀彧推门而入,看见地上残碎的玉片,一怔道:“明公,天子求告董妃已怀孕五个月,望能网开一面,侥其母子一死。”
荀彧和荀攸叔侄是曹操器重的两大谋士,荀彧长于内政,荀攸长于战略,两人各有所能,都甚得曹操重用,不过,虽为叔侄,荀彧与荀攸的想法却并不相同,年少一点的荀攸对于汉室早已不抱什么幻想,在他眼中只有曹操才是主公,而荀彧则不一样,自小受过陈蕃、窦武熏陶的荀彧对汉朝天子还有诸多的留恋,这也就是荀彧会为皇帝带话求请的原因。
若换作平时,曹操还会顾及一下荀彧的面子,但今日,受到刘备刺激的他已掩饰不住心中的恼怒。
曹操冷笑道:“走——,我正要去面见天子,让他好好瞧瞧他刚认的这个皇叔是个什么东西?”说罢,曹操气冲冲跨剑出门直奔皇宫。
皇宫内,献帝正忐忑不安的等待着荀彧的消息,这些天来,年轻的皇帝过得胆战心惊,衣带诏事泄,国舅董承等一干尚可信赖的臣子全部被曹操杀害,曹操下一个会杀谁?
当初,董卓废立天子的事情就发生在自己身上,这一次曹操会不会也效仿而为。
“陛下宽心,荀大人去了这么久,也许真的能说动司空大人罢手?”伏后轻轻的端过一樽清水,服侍着皇帝刘协喝下。
虽然许都的日子比在洛阳时要好过许多,至少不必再担心会挨饿,但与董卓以前焚毁的那个皇宫,许都的这个宫殿着实要寒碜了太多。
“唯希望如此。”刘协长叹一声,愁眉不解。
正这时,只听得急促的脚步声响,一脸怒容的曹操带剑迈步而入,在他身后,是不知所措的黄门侍官和跑得满头大汗的荀彧。
黄门侍官是惊惧曹操带着凶器闯入后宫,担负守门重责的他是拦也不是,不拦又不是,曹操的权势滔天,不是他一个小小的黄门侍官能够阻挡得了的。
“董承谋反,陛下知否?”曹操大声斥问道。
刘协本就有些惧怕曹操,这时见曹操一付盛怒之相,顿时面色惨白,只支吾道:“司空大人可是说董卓,那董贼早已伏诛经年矣!”
曹操冷笑道:“非董卓,乃国舅董承耳!陛下怎么这般健忘,可要看看破指血诏,董承一党,俱已伏诛,今只剩下此女,为了大汉的江山永固,请陛下舍私情痛下决心。”说罢,曹操一挥手,跟进的武士涌入后室,将正在床榻上休养的董妃拖起,带至跟前。
董妃已怀有五月身孕,隆起的腹部因为这一番挣扎而起伏不定,将已成形的胎儿因为惊吓而悸动,在董妃的凄厉哭喊声中,羊水破chu一股血污从其身下流出。
“帝尚无子,请大人千万手下留情,暂留董妃母子一命,待其分娩后再杀不迟。”伏后跪地哭求道。
曹操一把推开伏后,只冷冷的说道:“留这一个逆种下来,难道说让他为自己的母亲报仇吗?”政治斗争,自古如此,斩草不留根,昔日战国时“赵氏孤儿”的故事早被人传颂流传,曹操当然不会给自己给下后患。
“来人,取白练,看在陛下的面上,赏你一个全尸便是!”曹操冷笑着对着董妃说道,随后,他跨剑头也不回的出门,只留下怔怔发愣的荀彧和皇帝等一干妇孺哭泣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