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朱梓陌认识他师傅那一年起,朱梓陌就深深地觉得,似乎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是他们这位师傅不知道的,且他们这位师傅,最喜欢说话做事留一半,又从不解释缘由,还有一个来无影去无踪的毛病。
虽只在师傅手下学艺十余载,可离开秦山之巅后,朱梓陌并未与其师傅断绝往来,是以二十余年下来,朱梓陌早已经习惯了他这位师傅的神出鬼没、高深莫测。对于师傅突然的出现又突然的消失,突然从这个话题跳转到另一个话题,朱梓陌已经能做到十分淡定了。
如今书房中只剩下朱梓陌一人在,便显得房中十分安静,安静得连朱梓陌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自朱梓陌的师傅走后,朱梓陌便一直孤立在大开的窗前许久,一动不动地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某处,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直到书房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朱梓陌这才有了一丝反应——
只见朱梓陌循声看过去,却见是梳着垂挂髻,两边髻上各簪了一朵深绿色珠花,穿一身湖绿色裋褐丫鬟服饰的陆雪月从门外走了进来。
自从几日前朱梓陌感染了风寒,刘管事安排了陆雪月近身伺候朱梓陌后,陆雪月便一直小心翼翼地伺候在朱梓陌身边,将朱梓陌的一切都照顾得十分周到。
如今,陆雪月闲暇时几乎寸步不离朱梓陌左右,此刻陆雪月又返回了韩院。想必是朱府内已经没有什么需要她去做的事了罢。
推门而入后,陆雪月旋即便转身将房门关上了,那小心谨慎的模样。生怕漏了一丝风进书房中。因为绉大夫叮嘱了,这几日,绝不能让朱梓陌见风!
然而,关好门后一转身,陆雪月却看见朱梓陌穿着单薄的天青色长儒衫站在不知何时敞开的窗户前,衣袍袖摆还被从窗外吹进屋内的风吹得微微飘动着。
尽管当年朱梓陌的降生对于当时朱家的许多人,尤其是朱辉来说是个意外。且他自幼便不受朱辉这个父亲的喜爱,甚至连朱府内的许多下人都瞧不起、嫌弃他,可这并不影响朱梓陌遗传自朱辉的基因。
朱家的男人。据说从朱家太祖那一代起相貌便一直生得极好,朱梓陌的父亲朱辉在年轻时就是个花名在外的美男子,每每出门,总能招惹来许多年轻女子艳羡追随的目光。而朱梓陌的母亲刘如云虽只是个家生子出身。相貌上并未美得多么出众。美得多么让人过目不忘,又一直身子不大好,却无巧不巧地应了“病美人”这个词!
朱梓陌终究是朱辉和刘如云二人的儿子,两相遗传之下,朱梓陌的皮相生得更是极好,极俊美——
一身天青色长儒衫穿在朱梓陌的身上极为贴合,三千青丝只用一根白玉簪整齐地束在脑后,一双墨眉横飞入鬓。满是阳刚之气,一双如黑曜石般的双眸。内里透着沉静无波,高挺的鼻梁,薄厚适宜的双唇,都在彰显着独属于朱梓陌的那份阳刚俊美。
此刻的朱梓陌就这般静静地站在大开的窗前,一手放在身前,一手负于身后,脸微微侧着,双眸沉静如水,衣袍袖摆被从窗外吹进屋内的风吹得微微飘动着,那份遗世独立的模样,足以让人看得如痴如醉、沉迷其中。
然而,陆雪月终究是个小丫头片子,脑中尚没有那么多的歪念臆想,尽管面对这般神姿出众的朱梓陌,陆雪月也有那么一瞬间的沉迷,却苏醒得极快——
只见陆雪月快步上前将朱梓陌身前那打开的窗户关上,而后便去拿搭在书案后的靠椅椅背上的天青色披风。
陆雪月是下人,是朱府上最卑微的存在,她早已习惯了目不斜视、低头走路的生活,是以先前在屋外的时候,陆雪月才没有注意到朱梓陌竟站在打开的窗户前。
拿起披风转身的时候,陆雪月瞧见了先前朱梓陌画好后却因他师傅的到来而未曾收起,依旧放在书案上的那副画作。
看见画作的那一瞬,陆雪月双瞳微睁,眼中有着不可思议和疑惑不解……只是陆雪月却是不敢去问朱梓陌为何要画那样一副画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