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已经长大了,虽是父女也要避讳,贺王爷原是不准备去明珠园了,可一回头,世子云涵正在门外伸头探脑,云涵本在国子监读书,三四个月才回家。今天王爷和王妃出门接女儿,临走时这才吩咐人到国子监接世子回来。
“进来吧。”贺王爷对云涵招招手。
云涵从外面进来,手里还牵着云泽。几个孩子自幼感情很好,云涵的性子不像爹娘,像个小大人,自从长姐出事,他就更加懂事。
“父王,长姐是不是生病了?”小小少年果然也已经看出来了。
贺王爷叹口气:“你长姐可能吃了很多苦,她什么也不记得了,你们不要怪她。”
云涵正要说话,一旁的云泽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长姐不记得我了,长姐不记得我啦,哇——”
贺王爷早年婚姻不顺,直到二十几岁才成亲,长女出生时他已年近三十,因此对这几个得来不易的孩子未免溺爱了一些。见云泽哭得伤心,他心里也酸酸的,对云涵道:“你先带二弟出去玩,我去看看你长姐。”
贺王爷担心女儿,也就不再避讳,来到了明珠园。
没想到,他刚刚走到厅前,就听到里面传来王妃歇斯底里的哭声。
“天杀的高天漠,把我花朵般的女儿弄成这个样子,我现在就进宫,找皇上评评理!”
贺王爷吃了一惊,不等通报就推门而入,正撞上拉着女儿往外冲的贺王妃!
“这是出了什么事了?”他拦住爱妻。
贺王妃把阿紫推到他的面前:“你看啊,飞鱼卫给女儿施了黥刑,黥刑啊!”
贺王爷这才看到阿紫额头的刺青,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的女儿,他那含金匙出生的女儿,自幼如珠似宝的女儿,额头上刺着的分明就是贱民的标志!
手握成拳头,贺亲王一拳砸碎了花架旁的掐丝花瓶,瓷片碎了一地,贺亲王的手上也是鲜血淋漓!
贺王妃猛的惊觉,她这样一闹,不但伤了王爷,更吓坏了女儿。
厅内乱成一团,丫鬟婆子们有的去叫大夫,有的捡拾碎片。
望着满地狼籍和父王手上的鲜血,阿紫忽然尖叫一声,瘦小的身子如同飘落的花叶,倒了下去。
迷迷糊糊的,她的眼前出现了一片山谷。
清晨的山谷,雾霭弥漫,如同缕缕轻烟在山谷间升腾。这雾是淡淡的紫色,带了几分妩媚,又带了几分妖异。
山间静悄悄的,就连早起的鸟儿也收起欢快的翅膀,躲进山洞里藏起来了。
紫雾越来越浓,山下的村寨里家家关门闭户,却有几个人从寨子里走出来,踏上一条古老而又蜿蜒的山路,延着这条路一直走,便能走出这座大山,那里就是传说中汉人生活的地方。
这是四男一女,四个铁塔般的黑壮后生簇拥着一位少女,少女梳着双髻,脸上遮了面纱,看不到她的模样,但从她那尚未长成的身材来看,顶多十一二岁年纪,她身材娇小,紫纱的衣衫在晨风中微微摆动,与这漫天的紫雾融为一体,在林间缥缥缈缈,时隐时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