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钰居次提醒了,要是过去了,就是自己不守约定,任是非这一步再也跨不出去,右脚停在空中。任是非打不定主意,这一步是跨出,还是收回,跨出去,破了约定,从此自由,三山五岳,任老子纵横,可自己成了乌龟儿子王八蛋,太也没面子,好生为难。
琳钰居次不知他心中在反复交战,还以为他要破约定,大急,往地上一坐,哇的一声,哭了起来,道:“我就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听,当作耳边风。”任是非见她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怜念大起,长叹一声,收回右足,退后一丈,立定身子。
琳钰居次芳心大喜,喜笑颜开,笑魇如花,赞道:“我就知道你是好人,我说什么,你都听。”搂住任是非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下。任是非给伊人一亲之下,热血如沸,就是上刀山,下油锅,千刀万剐,也绝不皱一下眉头,区区三年独居,又算得啥,拍拍胸脯,道:“你放心,你说什么,我都听,三年就三年。”琳钰居次大喜,跳上马背,道:“我去了。下月十五,我会来你。”任是非黯然道:“你去吧。九月十五,我会在这儿等你。”琳钰居次幽幽地道:“你要保重。”任是非道:“你也要保重。”琳钰居次道:“多穿点衣服,别冻着了。”任是非道:“我知道了。”琳钰居次打马离去。
任是非呆呆地着伊人离去,多少次想展开轻功追上去,一想到她的话,应该听,只得作罢。伊人背影消失于远方,任是非仍是不舍,痴痴地望着远方,直到天黑了,才醒悟,展开轻功,回到山洞。
第二天,无精打采地赶着羊群和马,出去放牧。任是非生性飞扬跳脱,活泼好动,爱热闹,要他一个人孤伶伶地独守山中,比杀了他还难受,越想越恼,有心破口大骂琳钰居次一通,一想到伊人柔情款款,哪里还骂得出口。一口怨气,无处发泄,恼将起来,牧羊鞭乱挥,径往羊子身上打去,羊子吃疼,乱奔乱叫。打了一阵,怨气稍泄,心有不忍,才住手。
天黑时,把羊子和马赶回山洞。回到山洞,胡乱弄了点野味吃了,当真是食不知味。百般无聊,倒头便睡。这山谷虽是无雪,其寒并不稍却,任是非睡到中夜,竟是被冻醒,手足冰凉,瑟瑟发抖。起身下床,把能穿的,全穿在身上,能盖的全盖上,仍是不见暖和。无奈之下,只得盘膝运功,五心朝天,缓缓导出丹田真气,行功一周天,寒意稍却,行功十二周天,才暖和起来。身子一暖和,睡意又起,倒头便睡。一觉醒来,才知就是在睡梦中,也在运功驱寒。
过得十多天,任是非心情好了许多。他是少年心性,心情一好,立时就要闹点事情,寻点乐子,着远处主峰,心道:“这山峰定是没有名字,老子就给它取个名字。嗯,就叫插天峰。”又想道:“名字是有了,只可惜,这名字只有老子知道,没别人知道,太也可惜。嗯,有了,老子把名字刻在山峰上,要后人知道老子任是非曾到此一游。”双手一拍,道:“就是这主意。”
主意一定,展开浮光掠影身法,向主峰掠去。山谷距主峰,只十里路程,片刻即至。来到主峰下,抬头望去,只见插天峰,直插云霄,两百丈以上,云雾缭绕,不知究竟有多高。
任是非吸一口丹田真气,顺着峭壁向上攀去。初时倒也顺利,待上得百来丈,滑溜不易攀爬不说,寒风吹来,刮面生疼,凛冽刺骨,如刀如割。任是非大是不服气,拔出短剑,插在山壁上,咬紧牙关,拼命向上爬去,再上得三十余丈,已是手足冰凉,呵气成冰,浑身上下,一片冰凉。任是非虽是不服气,也不得不悲叹,人力有时而穷,要是再不下去,只有把性命送在插天峰上,叹息一声,顺着峭壁,滑了下来。
下到峰脚,任是非盘膝运功一阵,又向山峰爬去,反复十余次,直到日落西山,累得筋疲力尽,仍是不能越雷池一步。无可奈何之下,只有颓然而返,回到山谷,收拢羊群,赶回山洞,关好圈门,回到山洞,胡乱弄些吃的吃了。
实在倦极,往床上一躺,鼻息呼呼,沉沉睡去。实在是倦得很,这一觉睡得异常香甜,一觉就到天亮。醒来时,只觉浑身上下,暖烘烘的,精神饱满,毫无疲累之象,竟是在梦中运功。
任是非每日都去攀爬插天峰,始终不能有进展。白天攀爬,晚上梦中运功,如此日复一日,不觉已是九月十四,心想伊人明早就要上山,想到要和伊人相聚,心花怒放,也不去爬插天峰。
一心盼着和伊人相聚,这一日竟是特别漫长,好不容易,到了十五。天未亮就起床,把马羊赶到谷中,展开轻功,径直向山下而去。来到山下,伊人未至,有心去接,一想到伊人不许出山一步的禁令,凛遵无误,不敢越雷池一步,只有傻等。
一个时辰后,远处出现两个黑点,心头狂跳,心道:“钰妹来了。”运足目力一瞧,一匹马驮着东西,另一匹上骑得有人,不是琳钰居次是谁?再了忍不住,撒腿就要过去相迎,脚刚抬起,伊人严令上心头,只得把脚放下,拉开喉咙,叫道:“钰妹,钰妹。”
琳钰居次早已望见有人候在山脚,知道是任是非无疑,芳心大喜,她目力不及任是非,不清郎君面容,听得任是非的叫声,叫道:“非哥,非哥,是你么?”打马疾奔而来。任是非叫道:“是我,是我。你快来。”
琳钰居次来到近前,叫道:“非哥。”来不及下马,双脚在马蹬上一用力,整个身子飞了起来,如小鸟依人般,投入任是非怀里。任是非苦于不能出界,张开双臂,接着伊人,仔细一瞧,伊人明眉皓齿,清丽脱俗,娇艳不减当日,心神一荡,忍不住在琳钰居次脸蛋上亲了一下,道:“钰妹,可想死我了。”
琳钰居次甚是感动,顽皮之心大起,道:“真的?只怕未必。”任是非见她不信,大是焦急道:“真的,真的。”琳钰居次逗他道:“假的,我才不信。”任是非指天誓日,道:“要是口是心非,教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琳钰居次伸出玉手,捂住任是非的嘴,道:“傻瓜,逗你玩的,你却当真。”任是非恍然大悟,喜道:“你信了?你想不想我?”琳钰居次羞道:“怎能不想,一天要想好多次。”任是非喜道:“真的?”琳钰居次道:“你不信?”任是非哪敢说不,道:“我信,我信。”大喜之下,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俯下身,在琳钰居次脸蛋上,轻吻一下。琳钰居次把头埋在他怀里,让他轻薄。
任是非道:“钰妹,我们上山去。”琳钰居次抬起头来,轻轻地柔声道:“你说怎么就怎么。”柔情万种,任是非心神俱醉。
任是非一手牵着马缰,一手拉着琳钰居次,向山上行去。越向上行,越是寒冷,琳钰居次内力不及任是非,再者过了一月,天气更是寒冷,冻得瑟瑟发抖。任是非大是心疼,运起上清真气,给她输过去,琳钰居次得任是非内力相助,运起本身内息相和,暖和了许多。
到得山洞,任是非把琳钰居次让了进去,手忙脚乱地升起一堆火,给伊人取暖。火光映照下,伊人双颊绯红,更是娇美,任是非一瞬不瞬地瞧着,竟是痴了。琳钰居次一双妙目瞧着任是非,一月不见,郎君虽在冰天雪地中度日,非但不憔悴,反而唇红齿白,星眉朗目,俊美异常,双颊泛光,神采飞扬,更胜昔日,芳心大慰。任是非在山中住了一月,日夜不停地运功抵御寒气,内力精进了不少,精神多了。二人四目交投,四手互握,相拥相偎,郎君心中只有伊人,伊人芳心只系郎君,浑不知世间还有何事。
过了许久,琳钰居次道:“我们去把东西搬进来。”任是非怕伊人给冻着,坚不要她出洞,自己去把东西搬了进来。琳钰居次打开包袱,除了吃的用的穿的,还有一包玩的,任是非大是开心,拿起来一瞧,似是南朝物事,大是奇怪,轻咦一声,道:“这是我朝之物?”琳钰居次嫣然一笑,道:“你猜猜?”任是非微一用心,立时明白,这是伊人怕他山居寂寞,无以打发时日,特地度幕而南,到两国关市,给他买玩物,甚是感动,把琳钰居次搂在怀里,好好温存了一阵,道:“钰妹,你真好,辛苦你了。”琳钰居次一双妙目凝视着他,道:“不辛苦,只要你对我好,就是难上千倍万倍的事,我也你给办。”
二人温存了一阵,琳钰居次取出穿的,要任是非穿穿这件,试试那件。任是非试穿,琳钰居次柔情款款,温柔体贴地帮他穿衣,柔情万种,就是铁石心肠,也会化为绕指柔肠。
二人相依相偎,倦极而眠。琳钰居次内力远不及任是非,不能抵挡奇寒,睡到中夜,被冻醒了过来,瑟瑟发抖,牙关相击,格格作响。任是非被惊醒,明白过来,忙运功,用内力助琳钰居次驱寒。琳钰居次得任是非相助,全身暖和,任是非再传以运气之法,任是非在山谷中居住一月,已摸到不少御寒法门。
二人一月未见,难割难舍,如胶似漆,好得蜜里调油。睡醒后,任是非把羊马,赶到山谷放牧。他怕琳钰居次不胜寒气,硬是不要她出洞,独个儿赶羊群到谷中。回到洞里,和伊人相偎,说些体己话,说到情浓时,卿卿我我一番。
偶而询及南朝情形,琳钰居次南下南朝,只是为了给任是非弄好玩的,于南朝军国之事,不会留意,一无所知。任是非想到,身为钦差大臣,受皇帝大哥所托,巡视边关,却躲在这人踪灭,鸟飞绝的不毛之地,和伊人逍遥快活,有乖结义之情,太也重色轻友,不免有些内疚。琳钰居次知道郎所想,加倍温柔体贴,过得少时,任是非又把这事给忘了。
过得两日,到得第三天晚上,天气突然转寒,琳钰居次冻得发抖,无论任是非如何运功相助,终是难以奏功,就是他自己也仅能自保,又哪有余力相助。好不容易捱到天明,任是非知道琳钰居次不能再住在谷中,只得把她送走。琳钰居次虽是不舍,形格势禁,不得不走,只得离开。
临去时,琳钰居次想到,郎君一人留此受苦,要任是非不必再守先前约定,和自己离山。任是非和琳钰居次相处数日,柔情大盛,不忍伊人心中有遗憾,硬要充英雄,不愿离去。琳钰居次见郎君对自己的话,无不凛遵,芳心大慰,在任是非额头上吻了一下,才穿花蝴蝶般飞身上马,含羞而去。
天气一日冷似一日,琳钰居次每月十五必来,最多只能呆一天半日,就得离去。两人虽是不舍,也无可奈何。琳钰居次每次前来,带些日用品,把任是非穿过的衣服带走,回去洗好,坏了的补好,下次来时,再带来。
任是非闲来无事,就去爬插天峰。他白天黑夜,不停运功,内力精进不少,数月下来,大有进境,竟能爬到三百丈以上。身处云端,仰望插天峰,云缠雾绕,不知其端,俯视峰脚,身被云雾,不见其底,当此胜境,如在仙境,忍不住长啸,声振长空,百里皆闻,空谷孤身,无人应和,不免寂寞。寒风吹来,透衣割体,难捱难挡,不得不滑下峰来。
冬去春回,天气一日暖似一日,琳钰居次停留时间也就多了。两人在一起,自有柔情蜜意,不少体己话,也不必细表。
已是四月天时,忽一日,任是非把羊群赶到谷中放牧,到得中午时分,发现羊群中多了十二只,任是非大是奇怪,收拢羊群,居然有七只公羊,心道:“他奶奶的,这是怎么回事?定是钰妹又赶羊子来了。”一想到伊人回来,大喜之下,也不管公羊母羊,往山下就跑,跑到山下,空山寂静,哪有伊人芳踪,空等半日,无功而返。心道:“钰妹才去三天,不会这么快就回来。这事有些蹊跷。”赶回山谷,仔细一查,十二只羊子,全是山羊,自不会是琳钰居次赶来的。明白了这节,心中之惊奇,并不稍弱丝毫,心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是天意,老天只要老子在这儿呆三年?”想到三年后,羊群繁殖,不会少于百只,自己可以离去,重获自由,大是开心。又想到,自己一出山谷,身返南朝,身负军国重任,不知还能不能再见心上人,大是惆怅。琳钰居次再次上山,任是非把这事说给心上人知晓,琳钰居次也是奇怪,纳闷不已。心思和任是非一般无异,闷闷不乐。
天气虽暖,任是非日夜不停运功,已成习惯,并不因天气暖和,有所松懈。任是非在山中住了半年,攀登插天峰,已能爬上四百多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