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撸起袖子,已跨坐在椅座上,一丝不苟地调整各个射灯的位置,每一束灯光都精准地各归各位,因为温差的缘故,一到晚上会展就停了空调,展厅的聚光灯原本就多,再加上忙碌,年柏彦额头上有汗珠闪耀,甚至后背的衣服也被打湿了。
这么一幕,他看着倒像是个外聘的工人了,身上一点老总的架子都没有。
许桐也跟着抬头看了一眼,“嗨,时间一长你就了解年总了,他这个人做什么事都严肃认真,这次的拍卖会又在国际上炒得那么热,他更精益求精了,但凡自己能动手的绝不会假手他人。”
“还真是一竿子插到底。”素叶不赞同他的做法。
她是个懒人,所以总会想到各种各样招来解脱自己的时间,并且她深信那些个科学发明都是懒人的成果,因为人越来越懒,所以科技才会越来越进步。
“咦?那边的展位为什么不设灯光?”
许桐看过去笑了笑,“那边是个推位,放置繁花系列的。你也知道,繁花是重中之重,其中最引人瞩目的就是主首饰上罕见的25克拉绿钻,这枚钻石当初在英国拍卖时还没做到完美切割都已经价值不菲了,如今,经过巴纳师父的手,这枚绿钻的身价一涨再涨,不设灯光就是让大家看清楚,得到完美切割的绿钻即使没有灯光的点缀也能熠熠生辉,这就是精石的精髓所在。”
素叶也明白这个道理,她虽没见过繁花,但这一路上已经听到不少媒体在议论繁花,甚至有专业人士一早就开始预计,繁花的主首饰拍卖的价位绝对不会低于八位数,而且还是美元交易。
她跟其他女人一样,对珠宝自然有无法抗拒的喜爱,但也还是想不通不就一颗破钻石嘛,没了也就没了,人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人都是有猎奇心理,一样东西被炒得越热就越值钱,其价值甚至超过了物件本身。
所以说值钱的向来都不是东西,而是人们抢来抢去最后拥有独一无二的满足感。
第二日又是个艳阳天,拍卖会场人满为患,不过,媒体记者们大抵是占了人数的三分之一。本次精石集团带给大家的将会是一场视觉上的饕餮盛宴。会展中亮相的珠宝为秋冬季新款,均为跟秋字有关字词为名,如冰壶秋月、春花秋月、兼葭秋水、琨玉秋霜、平分秋色、秋水伊人等等,而主打的“秋味”换成了令人瞩目的繁花。
能参与此次拍卖的非富即贵,d会所成员自然是有优先选择权,如是一般百姓自然是进不了拍卖会场,就连守在会展门口的保镖都各个西装革履,有绝对震撼的架势。
作为集团牵头人,年柏彦占据了重量级名额上台讲了话,这一次他不想面对媒体的镜头也难。站于发言台的聚光灯下,他的神情一如既往恬厚稳重,语气不疾不徐,一身工整西装描绘出流畅健硕的线条,偶尔的举手投足,有暗影浮过,是精致的袖扣,暗调沉稳。
素叶坐在台下看着台上的他,看着他的从容不迫,感受着他缓慢语速中所传达的不容小觑的力量。这样一个他,又恢复以往高高在上礼节却又疏离的形象。不同于昨晚,撸着袖子汗流浃背亲力亲为的模样,更不同于前晚,醉意下动情大胆的温存。谁说只有女人才千变万化?台上正意气风发稳操胜券的男人不也一样令人惊异于他的多个面孔?
活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各色珠宝被逐一推上了拍卖台,金钱在这个展厅已然成了只是竞争的数字工具,其中“兼葭秋水”这款首饰较得人心,在几人竞拍中最后以200万美元成交价被瑞士一富商收入囊中。
坐在台下的素叶跟着肉疼,200万美元就买几块破石头?有钱人的世界还真扭曲。
“有没有看上的?”身边坐着的是年柏彦,见她一个劲儿地在撇嘴,含笑低问了句。
“你自己生产的珠宝自己再来竞拍?”素叶像是听着笑话似的盯着他瞧,“别人会以为你在玩仙人跳。”
年柏彦唇角微微挑起,“但凡坐在这里的人都有竞拍的权利,如果怕人误会,你来拍,我来付钱。”
闻言这话素叶有点不解,看着他好半天才说,“你怎么突然对我这么好?”
“什么意思?”他挑眉。
素叶懒洋洋地倚靠在椅子上,冲着他古里古怪地轻笑,“恨不得在我身上榨干油水的资产阶级剥削者,竟有了出手大方的念头?”
年柏彦这才明白,唇角的弧度像是无奈,仔细看去又像是掺和着些纵容,“只是怕你太无聊而已。”
“谢了,你是个奸商,今天在我身上投十分,日后必然会要我还你一百分。”素叶耸耸肩膀,眼神狡黠。
他轻笑,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不期然地抬起大手稍稍用力揉了揉她的头顶,行为举止温存宠溺。行为来得太突然,素叶连躲的时间都没有,待反应过来时他的手已落下。
“烦人。”嘟囔了一句,她抬手抚平了被他揉乱的长发,瞪了他一眼。
年柏彦却笑得更轻松,也跟着抬起手指拂去了她额前的发丝,眼神柔和,少了平日来的严肃和苛刻。素叶不知道他的心情为什么看上去那么好,也懒得去多余分析,也许今天的拍卖会进行得很成功所以他才开心吧。
也对,台下坐着的那坨坨的富商们,头顶上都挂着身价数字呢,等会展结束也就意味着这些数字大多数会落入他的口袋里,换做是她,也会高兴得忘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