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翟听到阿库的话,不由诧异道:“你一直都知道海弦的身份?”
阿库眼中闪过一丝心虚,磕磕巴巴道:“知道也不稀奇啊,我……我和海弦相处十年,她自然不会隐瞒我什么。”
两人相处十年是不假,海弦虽然同阿库情同手足,可是对于自己的身世未必愿意述说。阿库向来心直口快,这段身世海弦并不愿意同外人道,势必不会说给阿库听。想到这里,他看阿库的眼神不由带了几分探究。
阿库像是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大手一挥,就要往甫翟的脸上揍去。
甫翟是行伍出身,自然不会让阿库有机可乘。他快速闪开身子,轻轻巧巧跳下床,趁着阿库不备,将他反拽住手臂。他只当阿库天生蛮力,却从来没有练过身手,谁知阿库竟然一个反扭,倒将甫翟的手腕拽住了。那动作娴熟利落,倒是让甫翟有些措手不及。
“我今天就要代替海弦教训你!”阿库这一拳出得极狠,甫翟被拽着手,无力反击,却也躲闪不过,生生挨了一拳头。
他的嘴角高高隆起,阿库似乎并没有泄愤,松开他的手道:“有本事就痛痛快快打一架,免得海弦说我欺负你!”
甫翟像是要将连日来的压抑和愤懑发泄出来,倒也不顾什么形象,像个孩子似的同阿库扭打起来。
含芷听到甫翟房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忙跑进院子里,却见两人正大打出手。阿库的手臂上落了一道淤青,甫翟脸上挂了彩,两人还相互拽着对方不肯放。含芷呼喊道:“你们快住手!再打下去可要出人命了!”
两人却是不理会,彼时阿库已将甫翟踩在脚下,警告道:“既然你已将海弦推向牢笼,你就再没有资格喜欢她,从此离她远远的,否则我一定不让你好过。”
甫翟紧拽着阿库的脚,吃力道:“莫非你想眼睁睁看着海弦死去,你以为我愿意将她送进那樊笼里吗?”
含芷见劝不住,忙喊来朱启和小厮们,这才将两人分开。
阿库给了甫翟一个响亮的耳光,满肚子怒气终于宣泄,朝他“哼”了一声,甩手离开。含芷追在后面问:“阿库,你要去哪里?”他却是不理会,含芷只得跟了一段路,猜想着他必定是去古桐村了。
栖凰宫乃是后宫最奢华的宫殿,这原是皇后慕舒予的住处。如今慕舒予已故,宁国无后,袁霍将栖凰宫赐予海弦,自是表明将这个失而复得的女儿视若珍宝。
大殿巍峨肃穆,朱红瓦累成的房檐四角如腾,皆以凤纹为装饰。大理石砖紧密相拼,栖凰宫即便无人入住,依旧每日都配有宫女打扫,地面光洁如镜,隐隐可照出人影。海弦抬起头,被富丽堂皇的殿宇猛然唤醒,栖凰宫,这原本是母后的住处,这里的一砖一瓦,都仿佛留有母后的气息。从此以后,这里便是宁国公主的住处。可她并不喜欢这里,母后的气息太过浓郁,她一旦住下来,这一世都忘不了在瞿国的日子了。
她亟亟转身往外走,说道:“陛下在哪里,我要向陛下证明,我只是一个野丫头,我爹是樵夫,我娘是绣娘。”
“公主方才不是还称您爹是渔夫吗,怎么现在又成樵夫了?”有个小太监像是存心过来看笑话,不痛不痒地道了一句。刘况甩上一个耳刮子,叱道:“怎么同公主说话的!小心割了你的舌头。”
那小太监小胡子本是端妃身边的红人,凭着端妃的纵容,向来嚣张跋扈惯了。端妃将他派来这里监视公主,起初他以为是怎样一位人物,不想竟是一位山里来的姑娘。怕是陛下看上了哪家女子,却怕朝臣反对其出身卑微,便收做了义女。然而看刘况的举动,似乎对这位公主十分敬重,他一时有些拿捏不住,便乖觉地低下了头。
海弦趁乱想要冲出去,刘况朝宫女递了个眼神,宫女们纷纷簇拥上来,将她拦在殿内。她猛地推开一人,径自跨出门槛,刘况连忙喊道:“快拦下公主!”
早有御林军闻声而来,围成一个大圈,将海弦堵截在内,她看向刘况,说道:“让他们放开我,我要出宫!我真的不是什么公主,你信我。”
刘况苦着一张脸,央求道:“公主息怒,陛下好容易寻得公主,岂会容许公主再出宫去受苦。公主莫要为难奴才们,否则奴才们唯有一死。”
一声“陛下驾到”,御林军立即退成一排躬下身去行礼,海弦趁着间歇欲走,袁霍袖子一扬,御前侍卫急忙上前将她拦住。袁霍柔声道:“回了自己的家,就没有再出宫的道理,父皇岂会舍得你再出去受苦。”
听到“父皇”两个字,她不由来气。他算哪门子父皇,一个抛妻弃女的人根本不配称父亲,要知道,当年宁国初立,他便立了两位采女。娘亲虽被册封为皇后,却是****受冷落。她也不曾受父皇重视,因此后来母女两沦落为人质,他也不愿相救。
她的眼里依旧满是倔强,一字一顿,仿佛咬牙切齿:“我不想认你,也不想做什么公主!”她企图推开挡在身前的侍卫,“你让开,我要回去,我要回我的古桐村去。”她没有地方可以去了,甫翟介意她的身份,凌府不再是她的家,除了古桐村,她似乎已经无处可去了吧。
可是即便无处可去,她也不要留在这里。哪怕四处流浪,也好过与袁霍朝夕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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