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海卿听说自家老大还要跟绯闻男主一起吃饭,未免心有余悸,小心的问:“罗总,订那家酒店?”不要顶丽晶了,咱们这辈子都不去丽晶。www.Pinwenba.com
张硕轻笑:“梁总安排好了。去明珠海港,走吧。”
明珠海港酒店隶属梁氏旗下,在自家的地盘上总是安全鞋。郑海卿忙收拾东西随行。
秦雨已经打电话叫司机把车开过来,三人从电梯下去。
梁飞扬知道罗澜不怎么喜欢西餐,所以定的是中餐厅的位置。而且为了预防再被人偷拍,位置改在雅间里。但当孤家寡人的他看见对方带着两个美女一通前来的时候,还是有点无奈。心道,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对于张硕之前提起的那个化解网络八卦新闻的合作对成氏和梁氏来说都算是一件大事。为了引起媒体及相关部门的关注,梁飞扬不惜大手笔,把梁氏未来三年内所有建筑工程所需的砂石骨料全部给了成氏集团。对外自然是声称支持环保建设,支持废弃物资再利用,保护环境,爱护资源云云。
梁氏在全国各大城市都有连锁酒店,度假村,每年的工程量不下数亿。而且梁飞扬许诺的是整个梁氏的工程,不仅仅是Q市。
这对各大城市的建筑公司来说,无疑是个大肉饼。
成氏集团在Q市的砂石骨料场一年的产量根本不足梁氏集团需求的一半。也就是说,全国各地有巨大的需求空缺在等着人去填补。那些有能力购买器械的建筑公司都是人精,这么好的赚钱机会谁会错过?
当时梁飞扬叫自己的副总拿着这份合作计划给张硕看时,张硕说了一句话:这份计划完美无缺,请二位回去代我向梁总裁表示真诚的谢意。这次我欠了他一个大人情,以后必当重谢。
之后他把这份计划发给集团总部给成景华看,成景华不惜华美的言辞,在总部视频会议上称赞罗总裁思路之敏捷,计划之完美,业绩之卓著都是公司业绩之巅峰。
现在,两位总裁并肩坐在饭桌上,张硕从心底里对梁飞扬表示感激:“梁总。下午还有工作,我不能喝酒,就以茶相待吧。这次的事情,谢谢你了。”
梁飞扬微笑着摇头:“话不能这么说,我这边也有工作疏漏,是度假村那边管理不善,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张硕自然明白帖子里那些八卦言辞并非空穴来风,肯定是李冬儿在C岛度假村那边下了功夫才搞到的。但事情的实质原因他更清楚,于是笑道:“这次的事情主要是针对我个人来的。纯属个人恩怨,你那边的疏漏并不算是什么。好在事情已经解决,过去的不愉快我们就不提了。”
梁飞扬淡然一笑,说道:“过去就好。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跟我说,你我之间,无须客气。帮你,我愿意。”
梁飞扬说,帮你,我愿意。
张硕一愣之后,很奇怪的发现自己并没有生气,而是想到了昨晚罗澜的那句话:我愿意啊,事实上我很希望是这种情况,我去做治疗,你安心的替我工作。可是……事情不是我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
这一瞬间张硕的心里一下子涌起很多事。
当初他向她表白,问她愿不愿意做自己的女朋友。她说,她愿意。
后来两个人结婚,在那串神圣的问句后,她微笑着说,我愿意。
结婚后,他说不想做家务可以请个家政来帮忙,她又说不用了,自己的家自己整理,她愿意。
之后看她每天上班那么辛苦,他建议她辞职回家做全职太太,她却说不用了,女人也需要工作,而且为了我们两个人的未来而努力工作,我愿意。
后来,两个人都忙,忙碌疲惫一点点的消磨着最初的激情。他们和寻常夫妻一样开始争论,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吵吵闹闹。但不管怎么吵,怎么闹,该做饭的时候罗澜都会做饭,该洗衣的时候她都会洗衣,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窗明几净。
两个人不吵的时候张硕也曾经问过,你每天那么累,回来还做家务,是不是觉得特别委屈?
当时的她只是淡淡的笑,纤长的手指揉进他的头发里,按捏着他的发根,轻声说:我愿意,愿意做的事情就不会觉得委屈。
直到此时,张硕以女人的身份听别的男人对自己说这句话的时候,才蓦然发现这几年来自己竟然是如此混蛋。
一个花儿一样的女孩,在最美丽的年纪跟了自己,之后便不停地付出,心甘情愿。而自己给了她什么?
每天跟她较真,故意耍些小把戏气她,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自己心里乐翻了天?
每天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她的爱,她的照顾,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一边标榜自己不做官二代却一边过着少爷一样的日子?
是的,自己工作很辛苦,赚钱也比她多。可她却从没要求自己怎么样过。
若说回报,除了年的各种节日纪念日里给她买的那些价值不菲的珠宝,还有什么?
自己甚至都不曾用心的为她做煮一次咖啡,或者粥。
他总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家有贤妻是自己的福气。可自己这样的福气却是建立在罗澜全心全意的付出上的。
真的很羞愧。
张硕此时都有些抬不起头来。
席间众人见罗总裁忽然间低头不说话,一个个都摸不着她的情绪。
郑海卿关照服务员:“给梁总倒茶。”
秦雨则忙着给罗总裁布菜。一直不怎么喜欢喝茶的梁飞扬看了一眼郑海卿,郑海卿无奈的笑了笑,对秦雨说:“罗总喜欢吃那个鹅肝扇贝。”
“哦。好的。”秦雨忙拿了公用的筷子夹了鹅肝扇贝送到罗澜面前的盘子里,轻声笑道:“罗总,您尝尝这家的扇贝做的味道好不好。”
“谢谢。”张硕回神微笑,拿了供用筷子夹了一只麻辣龙虾球送到梁飞扬面前,微笑着说:“我记得,梁总也喜欢吃这个吧?”
梁飞扬的确是喜欢吃麻辣龙虾球,但这是他回国之后的事情。上学的时候他青春期,前胸后背都是痘痘,所以一直不敢吃辣的东西。
看着面前盘子里裹着一层鲜红辣椒油的龙虾球,梁飞扬不免一阵感慨,只是当着下属的面又不能说什么,只得微笑点头:“谢谢。”
张硕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只当梁飞扬真心道谢。
梁飞扬似是不经意的问起第一批建筑垃圾处理器械什么时候到位,他很有兴趣希望能去参观一下。
张硕便说起货船上被查出有毒品之事,器械虽然已经到了海港,但暂时还不能提货。
梁飞扬闻言立刻皱起了眉头,货船上发现有毒品的事情可大可小,处理不当的话很可能会被此事连累进去。于是关切的问:“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有没有明确的答复?”
张硕摇头说:“已经跟海关缉私队的邱队长联系上了,但事情没有弄清楚他那边也不好说话。”
梁飞扬冷声哼道:“这种事情查不清楚的多了。”
“我知道。”张硕点点头,“可是连邱云峰都这么说,恐怕这次的事情真的不小。”
梁飞扬问:“他有没有说这件事情要弄到什么情况才算是清楚?这件事情已经打草惊蛇了,难道他们还想借此机会揪出暗藏在Q市的毒枭?开玩笑吧?”
张硕顿时无语,心想这话倒是真的。难道邱云峰也是在随口应付自己而已?
见他沉默,梁飞扬又说:“这件事情我托人去打听一下。如果毒品的事情解决了,你那批货也没有理由扣着了。”
“要不我在给邱云峰打个电话吧。”
“嗯,你电话该打的打,只不要跟他提及我的事情。我拜托道上的朋友帮你问问。”
“哦?”张硕心想难道梁飞扬还涉黑?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也真是太幼稚了,像梁氏这样以酒店度假村和房地产开发为主的公司,怎么可能不跟黑道的人联系?再说,何为黑道?不过是那些因为利益而纠结在一起的团伙罢了。梁氏有钱有门路,掌控黑道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就这样。”梁飞扬一句话便决定了,拿了手机便起身出去。
张硕知道他是找安静的地方打电话去了,便坐在那里无奈的笑。
郑海卿便叫服务生来买单,不出意料的服务生回答说梁总已经签字了,无须买单。
秦雨轻笑:“跟梁总打交道就是好,什么事情都不需要我们操心。”
张硕蹙眉撇过去,小姑娘立刻闭嘴。
张硕的心情渐渐地沉下去,其实他并不是生活在象牙塔里的人,从小就耳闻目染过这些钱权交易权术阴谋之事,他不屑,他愤慨,只是从没想到这样鲜活的事实落在自己的身上时,居然也是这般的无奈。
不多时梁飞扬回来,说事情应该不大,让她不必担心。
张硕自然明白,事情肯定不是梁飞扬说的那么简单,其中有多少弯弯绕就目前他对这些事情的了解根本参不透。本想细问,无奈梁飞扬不肯多说,只说你干干净净的做事就好,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不用管。
晚上回到家里,张硕见了罗澜便叹息不止。罗澜端了鲜榨冰镇的西瓜汁来给他,拍拍他的腿问:“今天工作不顺利?”
张硕反手握住罗澜的,低声叹道:“你说,我这些年来所坚持的是不是错了?”
“嗯?”罗澜不解,但看她的表情也能猜到几分,“也不能这样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就像我不管怎么样都会坚持工作一样。你有你的,别人也有别人的。我们不能要求别人都跟我们一样。全世界几十亿人口,有的人好财,有的人好色,有的人喜欢高高在上玩弄权术。大家在这个社会中互相利用,盘根错节,每个人都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不择手段。这个社会不仅有白有黑,还有灰色地带。但我们不能因为这些人的存在,就否定那些善良和正直的存在。”
“嗯,你说的对。”张硕笑了笑,抽出手来把罗澜拉进自己的怀里,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句话:想要制服一个流氓,就必须比他更流氓。
晚饭后,罗澜要看资料,张硕便拿了手机去卧室打电话。
张秉云最近比较忙,回到家里还有许多公事处理。晚上八点多,陈玉佳端了一盏西洋参茶进书房来,悄悄地放下,办公桌上的电话便响了。
陈玉佳以为是公事,忙转身要走,张秉云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奇怪的说:“罗澜给我打电话?”
“什么?”陈玉佳一怔,心想儿媳妇这个时间怎么会打电话来,而且直接打到了老爷子的书房?
张秉云摆摆手,接起了电话。
“喂,爸爸?”张硕听见电话接起,试探的问,“您在忙么?”
张秉云看了旁边欲言又止的老妻一眼,平静的问:“罗澜,有事吗?”
“爸爸,我遇到了一件难事儿,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想跟您讨个主意。”
“嗯?”张秉云很是意外,又看了一眼旁边的陈玉佳,问道:“什么事?”
张硕又迟疑着问了一句:“您现在说话方便吗?”
“我在家呢,就你妈妈在身边,有什么不方便的。”
“哦,是这样的……”张硕把海关的事情跟张秉云详细的说了一遍,又补充道:“按说这件事情并不大,但我仔细查问过,船上被查出来的东西是冰,被藏在货船厨房里,跟面粉混在一起。一共不到一公斤。因为这个,船上六千万的货被扣了,说要等事情查清楚了才能提。这件事情对我的工作造成很大的影响,后面很多计划都不能进行,我想先想办法把货提出来,因为这件事情已经备案,我们公司都是正经的公司,会随时配合刑警调查,可这批器械不能一直扣着,那样的话公司几乎不能正常营运。我不知道这件事情该怎么办,想跟爸爸您讨个主意。”
张秉云微微皱眉,问:“你不是去过你叶叔叔那边了吗?那边缉私队的队长邱云峰是你叶叔叔的老部下。这件事情他会不帮忙?”
“我在事情发生的当天就给他打过电话,他给我的回复是让我等。现在已经等了两天,还没有结果。我想,这种时候再找叶叔叔,恐怕会让他不好做。”张硕给自己老爹打这个电话是有原因的。
经过梁飞扬的提醒,看来邱云峰不但不会帮自己这个忙,而且更有可能已经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
邱云峰是叶修锦的直系,如果这件事情自己去找叶修锦,看在老太爷张仲坚的面子上,叶修锦应该会跟邱云峰翻脸。这样牵扯的人太多,不是他想看见的结果。
他给自己老爹打个电话,虽然有些投石问路的意思,但那毕竟是自己的亲爹,他能看着自己这个儿媳妇有难办的事情不开口?
其实也不需要他多说什么,只要他露一点口风,这边的人应该就能摸清一点方向了。
张硕的意思是,我不想做流氓,你们想做流氓我也不管,但你们做了流氓也别欺负我。
“邱云峰。”张秉云淡淡的重复了一下这个名字,片刻后,淡淡的说:“我知道了。我帮你问问。”
张硕听自家老爹说了这样的话,便想着这事儿老爷子肯定会过问了。于是又说了几句客气话,便道了晚安挂了电话。
陈玉佳一直在一旁听着,等张秉云挂完电话后方问:“是什么事情,罗澜直接跟你打电话?”
“她工作上遇到了点困难。”张秉云没打算跟陈玉佳多说。
而陈玉佳显然是要问个明白,索性走到张秉云身后给他捏着肩膀,问:“什么困难?她一向都很自傲的,办事能力也强。这几年都没让家里出面解决过什么困难,如今是怎么了?”
张秉云想着反正罗澜的事情也是家里的事情,便跟陈玉佳说了。
陈玉佳听完后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说:“要说这个儿媳妇,其实也算是不错的了。”
张秉云淡淡的笑:“现在的女孩子能够自强自立的不多。这若是换了别人,还不知依仗着家里的势力在外边做些什么事情呢。”
“这话可说着了。她在怎么样也是个女人家,又是咱们家的儿媳妇。虽然现在这社会上女强人多,可弄出些闲话来到底不好听。再说了,小硕也三十岁了,结婚三年了都没个孩子,也不是个事儿。”
“你又来了。”张秉云皱眉,“前一阵子你若不是催得紧,他们能跑到Q市去?你现在再这样,闹不好他们两个飞出国了,有了孙子你也抱不上。”
陈玉佳自信的一笑:“那不可能。刚她跟你说的这事儿你别管了,交给我。”
张秉云皱眉问:“交给你?你怎么处理?”
陈玉佳笑得老脸如花:“这你就别管了。反正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
“哎,你要做什么?”张秉云眉头皱的更深,“不许乱来。”
“我像是会乱来的人嘛?”陈玉佳揉捏着张秉云的肩井穴,低头弯腰,柔声说道:“我就是想早些抱孙子。你放心,我绝不会干预你工作上的事情。”
张秉云皱着眉头拿起另一份文件,抬手拍拍肩膀上老妻的手,说:“好了,你先去休息吧。我还有很多文件要看。”
陈玉佳放开她老头子的肩膀,转身出门,在门口时提醒了一句:“杜医生可说了,九点半你必须睡觉。”
张秉云打开文件,头也不抬的回了一句:“知道了。”
第二天,张硕正常去公司上班。
因为器械被扣留的事情,那个营销会的计划便被迫做一些调整,以备万一。
原本就很忙,如此更忙。
技术部的高岩和信息部的许华翎尤其着急,因为那些器械还有许多零配件需要现场组装。二十台机器,不到一个礼拜的时间,时间安排的很紧。
现在技术部真正拆装过这样的器械的也只有高岩一人,其他招聘进来的工程师也只是看过图纸,并没有亲自动过手。
就算需要组装的零配件不是核心技术,那也需要相当的时间。现在离销售会不到六天的时间了,他们就算是加班加点,恐怕也很难完成。
罗总裁的办公室里,高岩焦急的坐在办公桌对面,提醒罗总裁:“罗总,销售会的事情,我们是不是再往后拖一下时间?现在器械什么时候能提货尚且不知。到时候客商和那些当官的都来参观,我们拿不出东西来可怎么办?那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请帖已经发出去了,时间明明白白的写着。现在又说改时间,难道不是自打自脸?”
“二十台器械,光运输安放就要一整天的时间。我带着人组装,最快的时间也要十二个小时装一台。就算从现在开始安装,也只能装六台。”
“我知道,这个问题你跟我说过。”
“现在的问题在于,您什么时候能把货从海港提出来?”
“现在不好说。”张硕皱着眉头,“下午应该会有消息。你现在要做的是确保器械到位后你的手下能立刻开工,以最快的效率完成安装工作。还有,这次你们机械部要加班加点了。”
“那我是不是先安排一部分工程师去场地等着?”
“不用。”张硕摇头,“你们现在需要的是好好地休息,或许晚上可以提货,货一到,你们必须日夜开工。再想找时间休息恐怕不可能了。”
高岩没再多说,点头出去。
张硕的心里自然急躁的很,这个时候他很想给自己老爹打个电话问一声,可还是忍住了。
直到快要下班的时候,张秉云一直没有电话过来,海关那边也没有,邱云峰的电话就更不能想。
张硕看了看腕表,四点五十分,还有十分钟下班。他终是忍不住,拿起了手机给邱云峰打了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起,邱云峰的声音沉稳依旧,说的话却是意料之外:“是罗澜吧?你那件事情上面已经批示下来了。事情很严重,省里的领导也说了,必须严办。哎呀,这事儿我也没办法了,弟妹你多多见谅吧。”
挂掉电话,张硕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明明已经跟老爹打了招呼,他也说帮自己问问了。就算老头子说话不管用,或者说没问,那也不可能是这个结果啊!
回过神来的那一刻,张硕拿起手机就要给张秉云打电话。号码拨出去不到两秒钟又立刻挂掉。他不能去质问老爷子,因为他现在不是他们的儿子,而是儿媳。难道连一向英明的老爷子也会有这样的偏见?
可是,货的问题怎么办呢?
张硕颓然的垂下头埋在双臂之间,心里像是堵了一把草,杂乱的草尖扎的心窝刺拉拉的疼。
不管怎样还要收拾情绪面对公司的员工,就算再累再无助身为总裁也要撑着。
晚上回到家里才发现罗澜竟然不在家,屋子里黑漆漆的,张硕伸手摁下开关,在柔和的灯光中脱下外套,踢开鞋子,只穿着丝袜踩着木地板往里面走,疲惫的靠在沙发上。
不知做了多久,门锁细微的响声打破屋子里的沉静。
张硕刚坐起来,便看见罗澜提着两个白色的袋子从外边进来。
“干嘛去了,这么晚回来?”他起身上前去接过来,看见识外边打包带回来的饭,便去厨房拿了碗筷来,摆在餐桌上。
“去疗养院看爷爷了。”罗澜说这话换了鞋子去洗手间洗手。
“爷爷这几天怎么样?”张硕把罗澜带回来的香薷粥分成两碗,另外两个饭盒里装的是香煎锅贴,一份韭香虾仁馅儿,一份胡萝卜鸡蛋粉丝馅儿。
“挺好的。”罗澜在餐桌跟前坐下来,拿了汤匙喝粥。
张硕不再说话,只闷闷的吃了一个胡萝卜馅儿的锅贴。
“哎。”罗澜好笑的提醒:“那个是素馅,还是你最不爱吃的胡萝卜鸡蛋。”
“嗯……”张硕这才发现嘴里的食物难以下咽,忙低头喝了一口粥,用力的咽下去,又咬了第二口。
“怎么了啊?”罗澜伸手把他手里剩下的一半锅贴拿过来放到自己的嘴里,又顺手递了个虾仁的给他,“是不是为了那批货的事情发愁?”
张硕冷哼了一声,叹了口气:“我真是搞不懂爸爸是怎么回事。”
“不是你爸爸。”罗澜轻笑,“是你妈妈跟海关署的人说,请他们不要因私废公,不要因为成氏集团的事情牵扯到她的儿媳妇就从宽处理。”
“啊?”张硕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为什么啊?她……她就这么看不得我好?”
“你又错了。”罗澜轻笑着摇头,“她是看不得我好。想让我因此事而被成氏集团辞退,然后乖乖回家给她生孙子去。”
“这……这这……这老太太跟着裹什么乱啊!”张硕气的把手里的锅贴拍会饭盒里,噌的一下子站起身来在屋子里来回的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这!”
“昨晚你跟你爸爸打电话我听见了,我想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就必须做好最坏的准备。如果真的有人诚心跟我们作对,爸爸那边只打声招呼是不行的。毕竟他的职位决定了他要以身作则,不能粘带太多的商业事务。所以我今天去疗养院看爷爷的时候跟他提了一下。爷爷倒是没把这事儿当回事,觉得事情只要立案,那些货也没有一直扣着的道理。那些器械是合法入关的,该交的税一分也不少,而且成氏集团又是外企,国家招商引资的重点企业,没必要如此为难人家。”
罗澜说到这里停了停,站起身来去拉过张硕,把他摁回椅子上,继续说:“偏巧下午海关署的田叔叔来疗养院探望爷爷,爷爷便顺便说起了此事,田叔叔很惊讶的问,这不是嫂子的意思吗?说今天一大早,嫂子特别关照过,这件事情一定要严办,前些日子网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已经让秉云很生气了,如今又弄出了这样的事情,海关上的人可千万别徇私,否则会让秉云很难做。”
张硕听了这话,越发暴跳如雷:“那爷爷就没说什么?”
罗澜无奈的笑:“爷爷能说什么?毕竟你妈妈也不是外人。难道你让爷爷跟田叔叔说,你妈妈是乱说话的?妈妈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爷爷怎么可能驳她的话?爸爸的脸面往哪里放?”说到底,成氏集团的事情都是不相干的事情,那份工作对罗澜很重要,对张家来说却不值得一提。
张硕无语望天,重重的叹了口气:“这老太太简直就是……好吧,你可以告诉她,那个手术我现在不做了。我们不生孩子了,让她也别想抱孙子!”
“她会逼着我们离婚的。”
“我们不会离婚。”张硕赌气的说,“如果成氏集团这边的事情办不好,我就辞职,然后我们两个出国去发展,我们去法国,或者英国。美国也好,总之走的远远地,我让她儿子都见不到,别说孙子了!”
罗澜心里一酸,忙伸手去握住暴躁的某人,耐心劝道:“别这样。事情还没到这一步。再说,我们走了,我爸妈不得伤心死啊?平心而论,我爸妈对你怎么样啊?”
“唔……”张硕烦躁的低下头,把脸贴在两人的手掌心上,不说话。
手机响了,铃声隔着包包,听起来有些压抑。
罗澜忙起身去包里把张硕的手机翻出来,看见来电显示是梁飞扬,忙道:“是飞扬哥的电话。”
“嗯?”张硕坐直了身子,伸手接过手机按下接听键,“喂,梁总?”
“澜澜,明天你准备五十万,去交上保证金,可以提货了。”
“什么?”张硕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不解的问:“真的可以提货了?”
“是啊。毒贩子被我查出来了,刚刚送到公安局,他们应该连夜审理呢。就算他不招供,事情也差不多了。刚刚这边陆警官跟海关那边打了电话,海关说交上保证金可以提货了。”
心情跌倒了谷底,又瞬间被带着飞上了云颠。
那种感觉真是太美妙太刺激,让张硕高兴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罗澜伸手夺过手机,开心的道谢:“谢谢你了,飞扬哥。”
嗯?梁飞扬一下子愣住。这是什么情况?一个男人,哦,应该说是罗澜的丈夫吧,那个叫张硕的家伙,怎么也会叫自己飞扬哥?
罗澜一下子反应过来,拿着手机不知所措。
张硕瞪了她一眼,伸手捞过手机,笑得开心:“梁总,晚饭吃过了吗?”
梁飞扬还没想明白那个叫张硕的男人是怎么回事儿,又听见他的澜澜开心的笑,一时间心脏有些受不了:“唔……还没,这不刚从公安局出来。”
“那你现在在哪儿,我们也没吃晚饭呢,给个机会让我表示一下由衷的感谢吧?”
“好啊。我在青年路上,这儿有家老菜馆你记得?我在二楼等你。”梁飞扬没来得及多想就答应了,甚至都忘了对方说的是‘我们’而不是‘我’。
“ok。十五分钟到。”张硕说着,拉着罗澜回屋换衣服,然后拎了车钥匙换鞋子,走人。
这件老菜馆开了二十余年了,早就从当年的普通菜馆变成如今的高档私房菜馆,每晚最多只安排六桌菜,多一个菜也不做。张硕不知道地方罗澜知道,两个人一路开车过来果然不到十五分钟。
晚上八点多,客人走的差不多了,二楼的半封闭式雅间里很安静。梁飞扬一个人坐在那里,手指夹着一根烟,华丽的灯光下烟雾袅绕,那张冷傲深邃的脸竟也有些模糊飘渺。
很显然,每晚只做六桌菜的店规在梁飞扬这里没什么作用。
张硕和罗澜并肩一路踩着陈旧的红木楼梯,扶着汉白玉栏杆上楼来,转过一道红木雕花嵌双面绣大屏风,便看见坐在绿植之后的梁飞扬。
“飞扬哥。”张硕亲切的笑着打招呼。来的路上两个人都商量好了,一定要把我好自己的角色,决不能再犯低级错误。
罗澜慢了张硕一步,在梁飞扬打量的目光中落座,并礼貌的微笑:“梁总。”
梁飞扬当然不会问你怎么不叫哥了?之前电话里那一声突兀的‘飞扬哥’被梁飞扬自动忽略,就像从来没听见过。
“你好。我们不是生意关系,就不必如此称呼了。你是小澜的丈夫,我是她哥,不管你是不是比我大几岁,我都叫一声‘张硕’可以吗?”
当然可以。大家都是这么好的朋友,你又这么关心我老公,有什么不可以的?
罗澜微笑点头,又叫了一声:“飞扬兄。”
“嗯。”这称呼似乎更官方了一点。梁飞扬眼睛里闪过一丝晶亮的光,撇过坐在旁边的张硕,低声说道:“我们来的有些晚,菜不能点了。只能有什么吃什么。”
张硕满不在乎的笑,一边拿了茶壶给梁飞扬倒茶。
茶叶是竹叶,汤汁鲜绿清润,罗澜梁飞扬一向不喜欢喝茶,但这家菜馆是中餐,没有咖啡。所以只好选竹叶茶。只是竹叶茶有一点味道张硕不喜欢,罗澜便转头跟服务生要了一碟方糖。
梁飞扬半眯着眼睛看那个清润如茶的男人给‘罗澜’的茶里放糖,冷硬的表情又柔和了几分。
张硕并不急着喝茶,也不关心饭菜,只问:“吃什么无所谓,我今晚主要是想听一听你是怎么搞定他们的。那个什么毒贩……你是怎么找到的?”
“Q市地下那些烂事儿,也就那么点儿。这次是这小子忒不上道,你呀也是糊涂。得罪了人也不知道,被人家栽赃嫁祸,下黑手整你。”梁飞扬说着,端起茶盏来喝了一口茶,又安慰道:“不过没事儿了。都处理了。只要把那小子交上去,就算是给上头一个交代。他们也没理由再扣着你的东西了。”
张硕跟宁宇好多年的兄弟,自然知道宁家在Q市黑道的地位,只是他这个人官道都不想沾染,黑道更不愿多问,所以出事之后也没跟宁宇说。直到此时梁飞扬说了这话,才明白了几分。于是问:“这事儿跟宁家有关系吗?”
梁飞扬轻轻一笑,摇头说:“这样的事情宁爷现在不管了。宁家的产业大部分都漂白了。不过是之前那些小混混们无所事事,出来弄几个钱花。至于你得罪的那个人,我已经叫人去警告过了,以后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了。不过呢……我还是要劝你一句,做生意嘛,都讲究个心平气和,你也别小孩子脾气,动不动就把人家往监牢里整,不给人家留余地,也不好。”
“郭大兴?”张硕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这个混账东西居然还不消停?
梁飞扬点点头,低声问道:“这个人跟这边海关上的人混的都不错。你跟他到底什么恩怨?”
张硕冷笑一声,没有说话。罗澜则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说到最后梁飞扬剑眉紧锁,捏着茶盏的手指泛着清白,似是再一用力茶盏都得粉粉碎。
“飞扬哥,这件事情多谢你了。”张硕再次拿起茶壶给梁飞扬添茶,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他心里也畅快了许多。比起之前的无的放矢,此时有了目标,畅快是自然地。
“客气什么,这事儿我也不仅仅是帮你。现在我们的合约都签了,若事情半途而废,对我也是不小的损失。”梁飞扬现在心里想着的是怎么样教训一下那个不知死活的蠢货。那蠢货人不在Q市,要整他似乎有点不顺手。
“飞扬兄。”罗澜似是猜到了梁飞扬此时在想什么,适时地打断了他的思路,“关于郭大兴的事情,还是交给我好了。”
梁飞扬抬头看了罗澜一眼,原本他对这个温润的看上去有些软弱的男人有些不满的,但此时他纯净而坚定的目光看着自己,那种感觉似曾相识,让他的心一时间软下去,不忍苛责。他便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说:“好。”
饭菜一时间端上来,因为天色晚了,海鲜不新鲜了,所以没有鱼虾扇贝之类的东西。
两个素炒,一个是西兰花彩蔬丁,颜色绚丽,颇有五彩缤纷的感觉。
另一个是胭脂冬瓜球,清淡靓丽的紫色是用紫甘蓝汁加一点白醋调出来的淡粉紫,冬瓜球放在调好的汁里蒸熟,晶莹剔透,只看着便是一种享受。
两个热菜,一个菇香三彩鸡丸,一个干煸四季豆。另外还有一大碗火腿丝干贝粥,出锅的时候切了碧绿的菜叶洒在上面,清香可口,温暖养胃。
心情好了,肚子立刻就饿了。
张硕开心的吃东西,罗澜便给他夹菜。现在她是妹夫上门,一定要表现的好一点才行。况且,两个人必须恩爱,这是张硕来的时候一再叮嘱的,原话是,他们两个是牢不可破的,他们要夫妻同心,不能给对方留任何机会。
梁飞扬看着这对夫妻大秀恩爱,心里未免有些堵得慌。
只是人家是正经合法的夫妻,自己再怎么喜欢也只能悄悄地放在心里。
看了一个晚上,许是被刺激够了,临走的时候梁飞扬忽然想开了:你对澜澜好那是应该的,澜澜本来就值得最好的。但你对她好并不能阻止我,我就是把她当妹妹宠。
想到这个,梁飞扬心里也豁然开朗,我他妈当哥哥的疼妹子,也是天经地义的。于是乎临走的时候梁飞扬把店经理招呼过来,吩咐:“这位是成氏集团的罗总。你叫几个主管过来认认人,她就是我的亲妹妹,以后她想什么时候来吃饭都可以,不必预订。”
张硕悲催的发现自己的小计谋没有得逞,而且这么牛逼哄哄的私房菜馆居然也是梁飞扬的产业,让他的小心肝再次受到重创,心里暗暗地发誓,妈的,有什么了不起,爷一定会做的比他好。
第二天一早,张硕上班第一件事就是打内线电话给财务总监,让他带着五十万支票去交保证金,和工程部技术部以及运输部的人一起去提货。
公司几个骨干一听说可以提货了,立刻精神抖擞准备车辆朝着海港开拔。
经过一整天的忙碌,直到晚上十点多,二十台建筑垃圾粉碎器械被运至榕山镇砂石骨料场。
高岩带着几十名工程师连夜开工组装器械,一百六十多亩场地上,灯火通明宛如白昼。
张硕处理完了公司的事情后没有回家,而是叫司机开车去场地,现场陪同这些人工作到十点多才走。
公司的人不知道他们总裁用什么办法摆平了海关,但他们对他们这位美女总裁的崇拜敬仰之情在这一夜之间陡增,一个个信誓旦旦要把事情做好,绝不会掉链子让公司丢脸。
在张硕忙碌的同时,罗澜也没闲着。
她选了个阴雨的天气,通过梁飞扬的人知道原缉私队老队长安老太太在家里休养没有出门,便买了点营养品,登门造访。他们说好的,夫妻同心,不能给对方留任何机会。
安老太太是退休老干部,又是缉私队的女英雄,退休后按照级别休养,住在一套环境清幽的小排楼里,有专门的医护,还有警卫人员。
罗澜开着奔驰小跑车上门,警卫员也不敢小瞧了她。
文明来路之后,警卫员通过对讲机询问安老太太要不叫见客。安老太太一听说是张仲坚的孙子,哪能不见?一叠声的说:快请快请。
张仲坚比安老太太大了十多岁,安老太太又比张秉云大了十多岁。正是因为如此,安家虽然也算是忠烈之家,但到底还是跟张家没什么纠葛。说到底安老太太对张老太爷来说根本就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的陌生人。
罗澜作为张仲坚老将军的孙子登门拜访,这对安老太太来说实在是意外。自然也猜到了人家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意思。
于是客客气气的把人迎进门,端茶倒水,说了一番场面话,安老太太又问了张老太爷安好之后,罗澜刚要切入了正题。
小别墅连着花园的那道门被从外边推开,一个穿着浅蓝色碎花裙子的小姑娘跑了进来,手指上还沾着泥巴,进门后匆匆往洗手间的方向跑,却在中途猛然停住,冲着罗澜开心的叫了一声:“叔叔好!”
居然是那天在海边碰到的那个小姑娘,于是罗澜也诧异的笑:“小姑娘,你好啊。”
“叔叔,想不到你会来我姥姥家。”小姑娘顾不得手上的泥巴,欢快的跑到罗澜跟前来,开心的说:“叔叔,你跟我姥姥认识吗?”
安老太太一辈子铁血,唯有在外孙女跟前心软的不行,见小丫头抻着两只满是泥巴的小手在客人面前叽叽喳喳的说话,也不生气,只笑眯眯的问:“敏怡,你做什么弄了一手的泥巴,还不赶紧去洗手,小心弄脏了叔叔的衣服。”
郭敏怡转身趴到安老太太的腿上,两只泥巴小手不停的挥着:“姥姥,姥姥,这就是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个在海边帮我妈妈打跑小偷的叔叔!他还把我送到了医院。我邀请他去我家做客,叔叔也答应了呢。”
安老太太开心的笑着揉小丫头肉呼呼的屁股,并眯着眼睛问道:“哎呦,我说呢,原来这位叔叔是我们小敏怡的恩人呢!怪不得小敏怡连最起码的礼仪都忘了,挥着两只小脏手叽叽喳喳。这事儿若是让你妈妈知道了,会怎么样呢?”
“哦!”小丫头忽然间从安老太太的腿上跳下来,对着罗澜鞠了个躬,很乖的说:“叔叔你先坐哦,我去洗手。”然后便跟一个小蝴蝶一样翩然飞走。
罗澜会心的微笑:“这小姑娘真是可爱。”
安老太太忙道:“那天还真是谢谢你了。她们母女回来一直跟我说,那天对亏你出手,不然她们母女两个都不知道怎么回家来。她妈妈回J市的时候一再跟我说,若是有机会一定要好好地感谢你。”
“我也没帮什么忙。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罗澜心里想,郭大兴那个混蛋居然也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女儿,真是不知道老天爷怎么想的。
“小硕。”安老太太给罗澜倒茶:“我这么叫你,没关系吧?”
罗澜忙笑:“老太太您本来就是长辈,怎么叫我都没关系的。”
“嗯,那你这次来,应该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吧?”安老太太部队出身,做人喜欢单刀直入。
“是啊。”罗澜也不想拐弯抹角,便把身边的一个纸袋子拿过来递到安老太太面前,轻声说道:“我来是因为郭大兴的事情来的。这些东西希望您能先看一看。”
安老太太抬手接过那个牛皮纸袋,并没急着打开看,深邃的目光盯着罗澜,低声问道:“能先告诉我是什么原因吗?”
罗澜浅浅一笑,说:“首先呢,我应该告诉您一件事情。前一段时间在J市,郭大兴因为蓄意伤人被拘留了两个晚上。那件事情是因我而起的。我的妻子跟他原本是一个公司的同事。他对我妻子一直不怎么礼貌。后来偶然一次我送我妻子去上班,在停车场遇见他。当时……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情。当时也是我母亲心里着急,毕竟我受伤了嘛,这您也能理解。”
说到这里,罗澜适当的止住,等着安老太太发话。
她相信那件事情这老太太肯定知情,不然的话郭大兴不会那么快就从看守所出来。
“原来是这样!”安老太太脸色一沉,呼吸沉重。苍老的手指摩挲着那只牛皮纸袋,又问:“那小伙子你是想要怎么样呢?再把那个混蛋送进去?”
罗澜轻笑:“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我手上的伤已经好了,而且为了不再激发什么矛盾,我妻子罗澜已经调离了J市,来Q市这边的分公司发展。按理说郭大兴已经没有什么理由再纠缠下去了吧?”
安老太太眼角的鱼尾纹微微一抖,低声说:“是这话。”
“可是,前几天海关上出了一件事,老太太想必还不知道?”
“什么事?”
“我妻子负责的分公司有一批货从加拿大运过来,入港三天后忽然被查出船上有毒粉。然后缉私队的人便扣了那批货,说事情没有查清楚之前,不许交保证金提货。”
“然后呢?”
“然后我就找人去查了查,发现了一向很有趣的事情。”罗澜微笑着抬手,拍了拍放在安老太太手上的纸袋,“您若是有兴趣,不妨细细的看一看。这里面的东西随您来说或许并不惊险刺激,但却值得一看。”
安老太太看着罗澜,声音低沉轻缓:“这事儿跟郭大兴有关?”
罗澜微笑不语。
郭敏怡洗了手又蹦跳着跑过来,手里还拿着一盒巧克力。小丫头跑到罗澜跟前,双手一举把盒子送到罗澜跟前,乖巧的说:“叔叔,给你的。”
“哟,这个可好。”罗澜微笑着接过巧克力,笑着捏了捏小姑娘的脸蛋儿,说:“可是叔叔不敢吃。叔叔怕长胖,呵呵。”
“每天吃一颗,不会长胖啦。”郭敏怡打开盒子,拿出一块巧克力来,用力的撕开包装袋,然后把巧克力递到罗澜的嘴边,“叔叔吃一块吧。这个可好吃了,是我舅舅从美国给我带回来的呢。”
罗澜推脱不掉,只好张口咬了一块。又抬手接过剩下的。
安老太太手里握着那个牛皮纸袋不说话,罗澜吃了一块巧克力后,端起茶杯来把茶水喝完,起身告辞。
“叔叔,留下来吃饭嘛。”郭敏怡拉着罗澜的手真诚的挽留,红红的小嘴巴扁着,大有你不在这儿吃饭我就哭的架势。
罗澜弯腰摸了摸小姑娘软软的脸蛋儿,轻笑着哄:“敏怡乖,叔叔还有事儿呢,很忙。等下次有时间了再跟你一起吃饭,好吧?”
安老太太也客气的挽留:“已经晚上了,吃了饭再走。”
罗澜轻笑摇头:“真的还有事儿。这些东西我没有往上交,给您看的意思呢,就是想让您劝劝他。我希望我们能够井水不犯河水。”
安老太太这辈子没被人这样说过,一颗老心砰砰的跳,若不是外孙女在这儿,她都有拎过一把枪直奔J市,把那个该死的混蛋直接突突死的冲动。
罗澜笑了笑,又摸了摸郭敏怡小姑娘头顶的发辫,转身离去。
郭敏怡拉着罗澜的手一路把她送到门外,看着那辆魅紫色的小跑车消失在雨雾里才依依不舍的回来。进门后却不见了姥姥的身影,问保姆赵阿姨,赵阿姨说姥姥去书房了,有重要的事情,敏怡不要上去打扰。
原来叔叔找姥姥也是有公事。郭敏怡有些失望,但还是乖巧的回自己屋里去玩儿了。
安老太太自己在书房里,把那个厚厚的牛皮纸袋子打开,拿出里面的一摞卷宗。她不知道这些人家是怎么弄到的,但她明白,但凡人家敢送上门来,那就有十成十的把握。
有包养嫖赌的照片,有行贿受贿的数据,有银行转账的单据,还有文字资料。这些东西若是交出去,不仅仅够郭大兴喝一壶的,Q市好几个行政部门的某些人也得跟着倒霉。而这些东西,偏偏又是省纪检委书记的儿子亲自送上门来的。
安老太太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还从没被什么事情震慑住过,这下却是真真实实的给震了一把。
这个该死的混账东西!老太太苍老的手紧紧地握成拳头,砰地一声砸在红木办公桌上,桌子上的文件笔筒被震得哗啦啦响,只有那只玉雕的雄鹰纹丝不动。
沉沉的喘了几口气,老太太伸手抓过电话拨出去。
J市的陶安敏刚做好晚饭,正要给郭大兴打电话问他回不回来吃饭时,电话响了。她忙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跑去接电话。
“喂?妈?”
“嗯,郭大兴那个混账在不在?”
“他还没回来。”陶安敏听见母亲的声音带着愤怒,心里莫名的一阵惶恐,忙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之前说过要跟他离婚的事情,还算不算数?”
“我是不想跟他过了。可您不是一直劝我为了孩子着想嘛……”
“离婚!越快越好。这混账东西根本不配做敏怡的爸爸!你们娘两个跟着他,没什么好结果!趁早离了!”安老太太说完,啪的一声挂了电话。想自己疼爱的女儿,虽然说不上娇生惯养,但也是含辛茹苦养大的。怎么就嫁给了这样一只畜生?
正在J市跟几个要好的朋友窝在一起花天酒地的某只畜生忽然间脊背发冷,打了个喷嚏。靠在他旁边的一位美女忙递上纸巾:“郭总,怎么了呀?是不是空调对着吹,您受凉了?”
“没。”郭大兴拿过纸巾狠狠地拧了一把鼻子,大手一挥端起酒杯来,豪迈的笑:“来,哥儿几个,喝酒。”
众人跟着起兴,大家一起端酒杯吆喝着喝酒面红耳赤,旁边的陪酒女们一个个忙着给这些爷们儿布菜,笑得荡漾。
当晚陶安敏一直没睡,等郭大兴等到第二天早上六点。
郭大兴双眼浮肿拎着早餐进门,看见沙发上端坐的老婆,心里一怔,刚要说话,陶安敏便站起来,说:“郭大兴,我们离婚吧。”
郭大兴立刻就懵了。
陶安敏没有给他更多解释的机会,而是直接提了行李箱出门,叫出租车,直奔火车站。
等郭大兴反应过来的时候,陶安敏已经不见踪影了。
成氏集团分公司上上下下二百多名员工都在忙销售会的事情。郑海卿忙着销售会的整体安排和所有的文案,秦雨负责会场的安排,宴会的菜品,客户的住宿等乱七八糟的问题。业务部的崔宏带着他手下几十名业务员全面配合秦雨的工作,把各项细节全部敲定。
成景华打电话过来通知罗澜,他会在开会的前一天专程赶过来。
张硕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闭目养神,心里却想着那五十万的保证金什么时候能退回来,电话就在这个忙里偷闲的时候响了。
起身走去办公桌上接电话,秘书室里小秘书甜美的声音中带着一点沙哑,许是这几天忙得厉害,上火了:“罗总,海关署的电话。在一号线。”
张硕嗯了一声按下一号线,接听。
“喂,是罗总吗?”邱云峰的声音素来沉稳。
“是我,您是……邱队长?”
“呵呵,是我。海狼号上查出毒粉的事情已经弄清楚了,那些混蛋们是趁着海狼号在基隆港补充给养的时候混进去的。台湾那边的刑警已经介入此事,跟你们公司没什么关系了。保证金可以退回,你叫你们的人过来一趟吧。”
张硕微微的笑起来:“好,多谢邱队长。邱队长哪天有空,我请你喝茶。”
邱云峰沉稳的笑:“好啊。改天有空,约上张硕一起。”
“好。”张硕笑着说再见,心想邱云峰态度转变的那么快,必然是安家老太太出手了。
想想自己的对付这些人的手法算不上多老辣,但毕竟是直接有效的。
晚上九点多,小区的小公园里乘凉的人还没有散去,路灯和地灯的灯光穿过绿色植物照射开来,绿油油的,带着几分诡秘的气息。
张硕托着疲惫的身子从车里下来,叮嘱司机明天早上八点过来接自己方提着包迈着疲惫的步子进楼里去。司机驱车安静的离开。
宵夜是小混沌,罗澜亲手包的。荠菜猪肉馅儿,火腿干贝煮的汤,撒上一点紫菜末,出锅时再撒上碧绿的香葱段儿。
张硕坐在餐桌旁,手里拿着勺子开心的等,罗澜把热腾腾的一大碗端上来,指尖汤的疼,放手后吹了吹,赶紧握住耳垂儿。
“好香!”张硕拿着勺子舀了一个,凑到鼻尖贪婪的闻。
“小心烫。”罗澜坐在他对面,开心的笑。
“嗯。”张硕低头一下一下的吹,吹的差不多了,凑到唇边试试温度,然后轻轻地咬一小口,香喷喷的汁水绕在舌尖,烫烫的,特别香。
罗澜拿了遥控器把空调的温度调的低一点,转身进厨房去把卫生收拾了再出来,看见张硕已经吃了大半碗。又倒了杯温水送过来,问:“公司里忙的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明天晚上成景华就到了,后天销售会正是开始。作为总裁的家属,你是不是要一起参加?”
罗澜轻声嗤笑:“难道你需要男伴儿?”
“唔……”应该是不需要吧?这种时候若是罗澜站在自己身边,那么‘张硕’这个老公会不会被人认作吃软饭的?
对公司的事情,罗澜一向清楚理智:“成先生应该会是你的男伴。”
“他不会带夫人来吗?”
“成先生还没有结婚。而且他之前出席公司年会都没带过女伴,他人在哪边,哪边公司里职位最高的女员工就是他的女伴儿。听说这也是成景华激励公司员工努力上进的一种手段。”
“靠,这也太卑鄙了。”张硕咬牙鄙视。
罗澜轻笑摇头:“其实我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难道你喜欢大老板拉个不相干的花瓶来对着自己公司的下属耀武扬威么?”
“这倒是。”张硕点头,心想与其找个花瓶来碍眼,还的担心泄露不必要的商业机密,倒不如让公司里最高职位的女员工陪着。这也是一举两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只是……张硕忽然笑问:“如果刚好某个分公司最高职位的女下属是个老太婆或者大恐龙,怎么办?”
“一样啊。”罗澜下巴一扬,“成先生是个很有内涵的人。绝不会以貌取人。记得那次在北京的年会上,他身边的女伴儿就是即将退休的成氏集团亚洲区总监刘女士。刘女士那年49岁。”成氏集团的女员工五十岁退休。退休后享受的公司特别待遇,每年可以拿到当地政府的养老保障之外,还可以拿到退休前在职薪水的百分之六十,并享受每年一个月的全球旅游假期。
一碗热馄饨逼出了一身透汗。张硕把最后一口汤喝下去,脑门儿上的汗珠子已经顺着尖尖的下巴骨落下来,滴到了经营的锁骨上。
罗澜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什么也没说,收拾碗筷进厨房,张硕抬手拿了一张纸巾擦了擦脸上的汗,舒服的呼了一口气,哼着歌儿进了浴室。
因为时间不早了,张硕也没那个精力磨蹭,简单的冲了个澡,裹着浴巾出来,抬头看见罗澜靠在床头上看书,便走过去掀开夏凉被钻进去,伸手拿掉她的书:“这都快十一点了,睡觉。”
罗澜本来也没看进去什么,手中书被拿走,也就从善如流的滑下去躺在了枕头上。
张硕欠身过去,关了罗澜那边的床头灯,再蹭回来的功夫,裹在身上的浴巾便散开了。嗯,他里面什么也没穿,大热天的洗了澡出来裹个浴巾就很热了嘛。
只是这下子苦了罗澜。那种莫名其妙的燥热从小腹的位置忽然窜上来,叫人口干舌燥,宛如置身烈火之中。而始作俑者却浑然不觉,只在一磨一蹭之后,躺在一旁裹着夏凉被睡了。
罗澜呆呆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听着身边的人呼吸渐渐沉稳,不到五六分钟的时间便熟睡过去,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屈起双腿支撑起薄薄的夏凉被,慢慢地侧翻身子背对着某人,无奈的伸手捂住了脸。
太坑人了,真是!老娘居然就这么硬了!
这要怎么办呢?难道真的要自己弄?
罗澜伸手拉过一个靠枕抱在怀里,试图缓解一下身体的空虚感。然后闭上眼睛尽量的去回想自己刚刚看过的教材资料。高等数学分子式什么什么的……
可是,妈的!
那些分子式歪七扭八的符号却漫天飞舞,一个也想不起来,耳边是某人轻轻浅浅的呼吸声,满脑子都是刚才香香软软的那一蹭。
男人的身体果然是……没节操的!不就是蹭了那么一下吗?就受不住了?
罗澜心里再怎么鄙夷不屑,仍然抵挡不住,疯狂的难耐的电流在体内乱窜,终于还是忍不住,右手悄悄的往下移。
舒服的叹息声从喉咙里不由自主的沉吟出来,罗澜立刻咬住唇角,弓了弓身子,把细微的动作遮挡起来,不愿被背后熟睡的人发现。
条件所限,不敢做得太明显,只是紧紧的握着,棉质布料摩擦着敏感的皮肤,可怕的快感一阵一阵的侵蚀着她的大脑,直到眼前空虚一片。
似是被逼到了极点,尖锐的沉吟涌到喉间,罗澜狠狠地咬了一下唇角,忍着没出声,抬手掀开薄被翻身下床,光着脚钻进了洗手间里。床上熟睡的人被惊动了,一个翻身伸手搭过去搂住了刚刚被抱过的温热的抱枕,皱了皱眉头,继续睡去。
十几分钟后,罗澜从洗手间里出来,腰上裹着一条纯白的浴巾,手中拿着一条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沐浴露的清香夹杂在一丝凉气中,清爽甘冽得叫人一丝睡意也没有。
看着床上抱着抱枕熟睡的人,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干脆拿了资料悄悄地走去书房。
这几天下来,罗澜也累。只不过她累的是心,不是身体。
按照张硕和梁飞扬商议的,她先通过网络联系已经是J市非公司人事部经理的李晓莉,调出了郭大兴的人事档案,查到他的详细资料,然后转给马骐。
马骐利用手中的电脑网络锐器以郭大兴的身份证号码为突破口,破译了郭大兴的银行账号密码,查询出了他最近半年内手中的资金流向,从而一举把和郭大兴有过各种交易的那些人一个个的揪出来。
梁飞扬又派他手下的保安部部长配合罗澜,把梁氏旗下餐饮娱乐各大会所酒店的消费记录找出来,把跟郭大兴有关系的这些人依次查询,然后确定时间,在通过监控录像抓去照片证据。
两方结合,不到三天的时间,罗澜手里就有了那份厚厚的资料。
然后那份资料被罗澜亲手送到了那老太太的手里,直接给郭大兴来了一招狠的。
至于为什么不把这些东西发给相关部门,把这件事情揭发出来,一是牵扯的人太多,面太广,如此一动,不光是Q市要翻天,恐怕还会牵扯到J市,甚至整个省里三分之一的官员。这不是张硕和梁飞扬的初衷。再说,这些东西都是通过特殊手段弄来的,不宜张扬。况且还牵扯到梁飞扬名下各处酒店会所,事情闹大了,对他也没好处。
躺在客房的床上,罗澜抱着高级风险管理师的资料,呆呆的看着天花板,把这几天的事情回忆了一遍。还是睡不着,又想着宁宇后天要来Q市,两个人说好了要在Q市选一所合适的房子,把工作室搬到这边来。这也是一项不小的工程,工作室那些摄影器材都是张硕的心头宝,每一盏摄影灯都价值不菲,还有那些道具什么的,更是他这些年来的细心积累的,更有不少是他的收藏品。
虽然用不到的可以暂时不搬,但杂七杂八的东西也要一辆大车才能拉过来。
还有那些助理们的食宿也不是小问题。
想想这些,罗澜又有些打退堂鼓,真不知道自己折腾这些是为了什么。
可想想成氏集团的工作刚有一个开始,自己是不可能让张硕辞职回J市的,摄影工作室的问题早晚都要解决。若是之前,两个人各自工作都没问题,现在他们灵魂互换,根本不能分开太久。况且,自己的身体目前还有状况,还有个手术需要做,仔细算算,未来不短的一段日子里,每一天都会十分精彩。
想想这些,罗澜又忍不住叹气:真他妈的坑爹啊!
相比罗澜的纠结,张硕则是忙碌。这几天他从早到晚,忙到脚不沾地。所以晚上回来吃饱喝足,头一沾枕头,不过五分钟便能熟睡过去。
营销会的前一天下午,方仕集团设计总监Tony唐亲自为张硕送来了定制的衣服:一套珍珠白洋装套裙,一套酒红色重缎晚礼和一件黑色丝绒绣凤凰牡丹改良版旗袍。
明珠海港大酒店的宴会厅里,张硕同策划部部长郑海卿,特别助理秦雨两个干将把营销会晚宴的最后一项事宜敲定完毕,便被请到了旁边的休息室里。
信任秘书王茜见罗总裁进门,忙上前提醒:“罗总,唐总监来了,这是咱们在方仕集团定做的衣服,您来试穿一下看是否合适。”
张硕对唐潇风并不陌生,时尚圈里的命人嘛,曾经在巴黎时装会上有名次的人,张硕怎么可能不认识。
只是碍于现在的身份,张硕也不好表现的太过热情,上前去跟唐潇风握手,抱歉的笑道:“真是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这边……实在是太忙。”
唐潇风怎么可能跟罗澜较真?她可是大摄影师Shawn的老婆啊。于是灿烂的笑道:“罗总何必客气,单凭我们跟Shawn的交情,等您不也是应该的嘛。”
没有多余的时间寒暄,因为试过衣服后若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还要在下午和晚上这点时间里赶着改制。所以唐潇风的助理温妮尔捧着三个盒子在一旁插嘴:“罗总,请您先试试衣服吧。”
张硕点头答应,王茜接过礼服盒子,侧身轻声说道:“罗总,我们去里间换衣服?”
张硕眼珠一转,把手里的PDA交给秦雨,抬手接过衣服盒子,说:“不用了,你留下来陪唐总监喝茶,不要慢待了唐总监。”
“罗总不必客气。”唐潇风笑着摆了摆手,“套装还好,礼服后面有带子,还是让你的秘书帮你更好些。”
虽然现在是女人,张硕还是不习惯在别的女人的关注下脱衣服,于是笑道:“我自己可以的。”
珍珠白的洋装套裙设计的很简洁,小外套,内搭蜜色V领真丝短衫,配A字短裙。
衣服领口和裙角的右侧用南洋小米珠和碎钻组成几朵玉兰花或者也很像是百合,花型饱满,线条流畅,领口裙角上下呼应着,让这套衣服在端庄中更添了几分优雅的风情。
只是张硕这几天来回跑的脚疼,穿了一双坡跟鞋,跟衣服不怎么相配。
从里间出来,唐潇风立刻上前来为张硕整理衣襟,前后左右看了一遍,对自己的作品比较满意。
对于好的东西,张硕素来不吝于赞美,看着穿衣镜里的自己,他满意的笑道:“唐总监不愧是名手。这件衣服看起来简单,穿在身上却十分的合适。我喜欢。”
唐潇风站在张硕的身边,好看的吊梢眼里闪烁着光亮,纤长白皙的手指在张硕的肩膀上轻轻地拂过,淡然笑道:“有些人买名牌,只是为了那个牌子,他们翻开衣领看到商标就以为是全部,再看一下价钱,买得起就买下来,当然这也没什么不好,求仁得人各有所乐,只是委屈了那件衣服。略好一点的,开始懂得看看颜色款式,试一下合不合身,再懂行些,摸摸衣料,知道这是68,的安哥拉羊毛,才知道这价钱不算冤枉。可是只有很少的人会知道,这件衣服会卖这个价钱是因为……”
说着,他素净如竹节的手指从张硕的后背顺着腰侧划下:“这一条腰线!一件衣服的灵魂,一个设计师的价值,在剪裁上。有些花边很美,其实那不重要,重要的是腰边多收起了一个厘米,又或者肩膀的拼缝差了三度,这才是让一块布从平面到立体的魔法。”
“说的精辟。”张硕赞赏的点头,镜子里,身体完美的曲线被衣服生动的勾勒出来,却又在小西装微微敞开的下摆中掩饰着诱惑。美丽中带着那么一点禁欲的味道,尽显职业女性特有的魅力。
唐潇风又道:“这三套衣服中我更喜欢那套旗袍。”
“那好,我这就去试。”张硕笑着进了里间更衣室,把这身套装脱下来,又换上了那件黑丝绒的改良版旗袍。
黑色绒面料黑到了极致,宛如一块千年古墨,浓到化不开。
斜襟,小立领,无袖设计,掐牙滚边。领口一路向下,斜过胸口的衣襟上滚的是五彩丝线。简单的盘扣没有任何花样。似是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衣襟上的那只凤凰上。
凤羽多用蓝翠色丝线绣成,配少数七彩丝线,并夹杂着少许金线。
纹样是中国传统的凤凰牡丹,只是那牡丹却只是陪衬,寥寥几笔写意线条,只用蓝紫色丝线修成。
这样一件衣服穿在身上,既不失雍容华美,又不用担心因为这华美儿夺了人的气势。再华美的衣服都是人的衬托,再精致的刺绣都是衣服上的装点。贵气逼人,华彩肆意的,永远是穿衣服的人。
张硕站在镜子跟前,满意的微笑。
唐潇风一脸的傲娇得意之色,唇角上挑,眼神火热:“罗总,我们秋季的新装可不可以请你做模特?”
张硕轻笑:“那怎么行?我可没有模特的身高啊。”
罗澜这身体,身高不过一米六五,离时装模特的身高可是有一定差距的。况且现在那些小模特哪个不是花一样的年纪?而罗澜已经是二十七岁的老女人了,怎么可能跟那些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比?
“可是,我觉得我新一季的衣服跟你的气质很配啊!除了你……啊啊啊!罗总,真的,你考虑一下吧?”
张硕轻笑摇头:“这个真的不合适啊。”
唐潇风立刻颓靡下去,转身坐进沙发里冥思。
在张硕又回去换了那身酒红色的晚礼服出来的时候,唐潇风忽然从沙发上站起来,拉着张硕说:“不如这样吧,以后罗总的衣服不管是职业装还是晚礼或者其他什么场合需要的衣服,都包在我身上了。”
“哦?”张硕惊讶的笑,“为什么呀?”
“您的气质给了我启发。我想这是我找了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找到的东西,这是我的惊喜。”
张硕了然的点头。一个灵感对于一个设计者来说是何等重要,他懂。
唐潇风感慨的给张硕一个拥抱,拍着他的肩膀叹息:“您给一个外企做总裁,真是浪费了。”
旁边的温妮尔和王茜秦雨三位姑娘面面相觑,被这狗血的场景雷得说不出话来。
晚上六点,成景华的飞机到达Q市飞机场。
张硕带人亲自接机,成景华带着秘书霍华德一前一后大步走来,远远地看见视频会议里侃侃而谈的那个小女人穿着一身浅蓝色的套装站在那里,手中的PDA迅速的翻着,正对身边的秘书交代着什么事情。
“哈喽!亲爱的Miss罗!”霍华德先一步上前,跟张硕打招呼。
张硕抬头看见成景华二人,微笑着迎上来,伸出手去,礼貌的说:“成先生,一路辛苦。”
“罗澜。”成景华握住罗澜的手,满意的微笑,“你果然叫我刮目相看。”
“哪里,成先生过奖了。”张硕端起架子来跟成景华客气,“车子停在外边,成先生,请。”
王茜微笑着同霍华德握手,想要去接行礼,霍华德用他外国人特有的口音说中国话:“让女士提行礼可不是一个绅士的作为。尤其是这么漂亮的女士。”
王茜甜甜一笑,没有多说什么,只微微欠身,让成景华和罗澜先行。
停车场上除了公司给总裁配的那辆奔驰之外,还停了一辆银灰色的沃尔沃商务车。一行人过来,沃尔沃的司机忙上前接过行李,打开后备箱把行李放进去。
奔驰的司机忙转过来为大老板打开车门,张硕陪同成景华上了自己的那辆奔驰S350,霍华德和王茜则上了那辆沃尔沃商务。
司机先后把车开出机场停车场,顺着机场高速往Q市市区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