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大地,燕子岭半山腰太平军的前沿军阵上,枪炮声陡然密集了起来,前阵清军立即飞报邓绍良。得报后邓绍良便即飞马到了前阵观,只见太平军的前沿垒壕之上,火把密密麻麻不知几何,其间锦旗、人影绰绰繁多,喊杀声、鼓声震天,火枪、火炮矢石如雨而下。
邓绍良倒抽一口凉气谓左右道:“上山的大脚蛮婆定是想趁夜突围,传令下去全军戒备,严守下山道路。”
邓绍良部九百余名清军悉数整鼓列阵,在山下的土垒之后严阵以待,但半个时辰过去了,却没见有人冲杀过来,喊杀声、枪炮声也渐渐停了。
清军很是纳闷,过了半个时辰之后,喊杀声又起,同样也没见有半个人影下山来,半个时辰之后又停。邓绍良哈哈大笑道:“原来是小小的疲兵之计,传令各军就地歇息,前阵分拔兵勇留守,稍有风吹草动鸣锣为号!”
“嗻!”一众清将纷纷叩拜领命,各自传令去了,邓绍良摸着颌下的山羊胡须皱眉暗道:“这疲兵之计虽然浅显,但老夫怎会总觉什么地方不妥呢?山上要么是大脚蛮婆,要么就是年齿尚浅的妖童,该当不会有智计高深之人吧。”
而燕子岭山头上,一众太平女兵和童子兵已经开始分批抄小路下山,跟随上山做向导的百姓知道燕子岭东北之处有一条隐秘小径可以下山,但山道崎岖,只容一人通过。好在一众女兵和童子兵都是走惯了广西山道的人,而且她们不过千把号人,便即摸黑跟着向导下山。
洪宣娇让胡九妹和谢满妹领兵当先开道,胡大妹和谭绍光居中,她自己却返回前沿军阵和陈丕成殿后。胡九妹等人见洪宣娇如此分派,纷纷请缨殿后,却被洪宣娇止住道:“大伙别争了,领路的百姓说了,下山之后要过几个塘坝子,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清妖,你们先走也很危险的,记着一旦遇敌奋勇向前,不可退缩,正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
听了洪宣娇的话,胡九妹等人才不争执了,纷纷向洪宣娇抱拳行礼之后,各自整队先行下山。
洪宣娇自带了几名女兵护卫来到前沿军阵,只见此处还有两百余人镇守,陈丕成一脸的灰黑,却是被硝烟熏得差点认不出来,洪宣娇到了跟前,这小子兀自上窜下跳的点炮,小铜炮火光一闪,碰的一声巨响大作,一大片碎石迸发而出。
“再来!红药六两,不要多了!”陈丕成大声吼叫着,前沿一片喊杀、枪炮声,震人心魄,洪宣娇一连叫了几声,陈丕成都没听到,洪宣娇只得快步抢上,重重的拍了陈丕成一下,这小子才回过头来。
见是洪宣娇,陈丕成手持点引信的火把一扬,急忙大声道:“西王娘,你怎么来了?大队还没突围么?”
周身嘈杂,洪宣娇也只得大声答道:“大队已经开拔从东北小路下山,那边不知道有没有清妖!我留下来同你一起殿后,等上半个时辰后赶上去!”
陈丕成闻言急道:“这怎么行?西王娘,你该跟着大队先走,殿后我来就行了!”
洪宣娇掩口笑了笑,指着一旁奋战的女兵道:“我的姐妹要我亲自带她们突围才成,可不能丢下她们自己先走,你明白了么?”
陈丕成重重的点点头道:“我明白了,西王娘说的话都有道理,和大家同甘共苦才是做头领该做的,我又学到一件本事了。”
洪宣娇笑着微微颔首,着身旁呐喊放枪不止的一干童子兵,心中感慨不已,他们最大的不过十五、六岁,要是在后世,他们当中很多人或许还在念书,但在现下这个黑暗的年代,他们却只能拿起刀枪浴血厮杀,一切都只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天国之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