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支劲旅抵达徐州城下,会对局面产生什么影响,杨、詹二人心知肚明。
已经冲了下来的他们此时也是骑马难下,只能督兵继续冲杀下去,期望这支淮贼能够不支溃退。
夜色,已经开始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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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姥姥的!”
第一标被冲垮让徐和尚大怒,亲自带着旗牌亲兵赶了过来。
淮军每个旅都有一支100人的旗牌队,不仅是旅帅的传令兵也是护卫亲兵,人人披双层棉甲,穿红衣,可以说是每个旅最精锐的人马。
军中又称各旅的旗牌兵叫“红甲兵”。镇帅手下的旗牌队则是穿黑衣披双甲,所以被叫做“黑甲兵”。
红甲兵、黑甲兵、铁甲兵,统称为淮军三大甲兵,其中又以铁甲兵最是能打。
第一标的标统孙四在抵御杨文启部的冲击时被战马撞倒负伤,不知是胸骨断了还是肋骨断了,反正不能站立。
按淮军军制,主官负伤或阵亡不能指挥时,就由下面的军官补上。既是营官也是孙四表婶家侄子的张二临时接替孙四指挥,收拢第一标余部三百多人准备向第二标靠拢,要不然他们就会被会合的明军围住剿杀。
“旅帅上来了!”
发现旅帅带红甲兵赶来后,张二马上带余部抬着受伤的孙四靠了上去。
“孙四个狗娘养的哪去了...”
徐和尚后边骂人的话生生咽了下去,因为他看到了被抬着的孙四正一脸痛苦的望着自己。
孙四的痛苦不是因为打了败仗,而是疼的实在受不了,他能咬牙忍住不喊完全是不想在这么多部下面前丢人。
“把孙四给我抬下去,其余人都跟我上!”
徐和尚大刀一挥,带头向不远处的明军冲去。
旅帅身先士卒,旗牌队同第一标的残兵们哪有不跟随的道理,举着手中的大刀和长矛就随旅帅杀了过去。
发现一股淮贼竟敢反击过来,杨文启立即命放箭。
无数箭枝朝徐和尚射来,身穿铁甲的徐和尚连抬臂遮挡都不做,直接提刀往上冲,麾下的红甲旗牌亲兵们也是悍勇,双方很快厮杀在一起。
麻三和杨祥在解决了那支三百多人的明军骑兵后也带人增援旅帅,此时西边太阳已近落山,远处平原未黑,云龙山脚下却是起了黑影,但见喊杀震天,双方却是无法看清局面到底如何,是明军占了上风还是淮军占了上风。
明军直到此时,仍有一支兵马并未动,这就是明军主将柏永馥亲自指挥的一千余骑兵。
柏永馥没有动的原因是杨文启和詹世勋没能完成任务,计划中二将率部击溃淮贼后将驱使大量溃兵直冲淮贼后队,柏永馥再率兵冲出,一战定乾坤。
可现在,淮贼中央虽被明军撕开无数口子,但淮贼抵抗却是顽强,后队更是没有受到冲击,柏永馥自然不能动。
相比对手两万之众,他的骑兵数量还是太少。
淮军这边陆四也没有动,接报前面的第二旅遭到明军多支人马攻击,伤亡惨重他也没有派兵增援,只是死死看着云龙山上。
半个时辰后,夜色终是完全笼罩云龙山,厮杀的明淮双方陷入无法识别敌人的困境之中。
然而,双方都没有打出火把,因为双方都知道此时要是打出火把就会完全暴露在对手面前。
渐渐的,喊杀声开始变小,似乎明淮双方都想结束这场厮杀。
这世间,能打夜战的兵马很少。
柏永馥也在犹豫是否撤军,因为不仅是天黑原因,更是这场仗已经打成了“夹生饭”,难以再啃下去。
这不是柏永馥轻敌,如果轻敌的话他不会将战场放在离徐州城这么近的地方,而是淮贼表现出的战斗力远远超出了他的估计。
然而现在下令撤军有一个坏处,就是山脚下的己方部队因为看不见地形,在撤退时恐怕会发生自溃,从而让淮贼捡了便宜。
正迟疑时,眼前的黑夜突然一下明亮起来,如同白昼!
山坡上的明军眼睛在同一时间都不约而同的睁大,他们看到山脚下突然有无数的烟花爆炸开来,五颜六色的烟花不但绽放绚丽的烟火,更让本在黑夜中隐藏的明军一下暴露。
“这?...”
柏永馥来不及想淮贼从哪弄了这么多烟花,而是心猛的突了一下,他知道那些烟花的作用是什么。
照明!
“嗖嗖嗖”声,无数的烟花弹向着前方的明军笔直射去,在明军阵中炸开同时将这帮人的身影明明白白的展现在淮军将士眼中。
猝不及防的明军根本无法抵御来自淮军的烟花攻击,他们也无须抵御——烟花不杀人。
杀人的是他们看不见,却能看见他们的对手。
不少明军座骑被烟花弹炸伤眼睛,惊恐的乱跑,任凭马上的主人如何勒缰也不肯停下。
淮军的“传统”战术,在史家荡一战取得惊人效果的烟花攻击再次在云龙山上演。
如同史家荡之战那些无法睁眼的明军,杨文启、詹世勋部的骑兵同样也不敢睁开眼睛,他们要不就是紧闭双眼,要不是就埋头抱着马脖子死死伏下。
烟花好像多得用不完,不停的向着明军发射。
绚丽烟花中,一队队手持长长竹篙的淮军将士向着前方的明军逼近。
“红黑红,红黑红!”
整齐的号子,整齐的步伐,整齐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