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真的,她还真有些想不通。这个男人很多时候真让他看不透……
玉宁宫的大伙几乎烧了半日,还是在宫人不断泼水的情况下火势才逐渐变小的。
而另一批奉命去寻找司空南召的人,几乎把皇宫每个角落都搜遍了,也没发现司空南召。当然,小家伙早都回去了,这会儿正在府里看书写字呢,他们能找到才怪。
大火熄灭后,立马就有人到玉宁宫里搜查,抬出了好几具被烧焦的尸体。尸体已经面目全非,但能辨别出是几名太监和宫女。
可唯独就不见他们要找的孩子。
刚听说各处都没找到司空南召时,司空齐心都捏紧了,后来又听说玉宁宫里也没找到时,他莫名的松了一口气。没找到孙儿的尸首,那不就等于说孙儿没事?
可他还没松气多久,有人来报说南赢王夫妇进宫了。
司空齐还脚型的想着,肯定是孙儿偷着回府了,这会儿定是一家三口听到宫里失火的消息前来探问情况的。于是乎就让曹公公赶紧把他们带去了御书房。
看着只是夫妻俩进来,坐在龙椅上的他抓紧了龙椅扶手,沉着脸厉声问道,“小世子呢?为何没同你们一道前来?”
司空冥夜一脸阴沉的朝他走过去,冷冷问道,“父皇不是派人来接走南召?听说宫里起火,我们特意前来接南召回府的。”
闻言,司空齐眸孔大睁,后背突然一软靠倒在龙椅椅背上。
裴芊芊跪在地上,还没行礼就先大哭起来,“父皇,是不是南召出事了?我们等了一整日都不见南召回来,听说宫里玉宁宫起火……刚在宫门口的时候还挺说你们正在寻找南召……父皇,南召现在在何处,我们想见见他……呜呜呜……”
司空齐龙颜上白一阵、青一阵、黑一阵,如同变色盘一般,说‘花容失色’都不为过。
“南召……南召……”他甚至不敢看儿子此刻阴沉嗜冷的神色。
“父皇?”裴芊芊抬起头,眼泪鼻子已挂了一脸,泪眼模糊中又布满了痛,“父皇,是不是南召出事了?是不是南召出事了?是不是啊?”她朝龙椅爬了几步,猛然哭得声嘶力竭,“我的南召啊……呜呜呜……父皇……我的南召到底怎么了……”
司空齐压根就没反应,不,应该是不知道如何反应,几乎被她的哭声都震晕了,“朕……朕……朕也想知道南召去了何处。”
裴芊芊又痛心又不信的望着他,“不是您接他进宫来的吗?你怎会不知道他在哪?父皇,南召是不是出事了?是不是啊?您快告诉快告诉我……是不是他真出事了?”
瞧他们夫妻的反应,显然就是孩子还没回府,司空齐仅存的那丝侥幸突然就崩了。
也是,宫门守卫森严,一个孩子如何能出宫?就算出宫也会被发现!
“朕……朕确实不知道南召在何处。”他渐渐的拉回理智,变得镇定起来,“玉宁宫失火,朕同大臣正在议事,那期间南召确实在玉宁宫。可大火被灭之后,朕派人四处搜查,包括玉宁宫内,都没发现南召。”
俗话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今并未发现孙儿尸首,就算他没回南赢王府,但也一定就在某个角落。
裴芊芊还是痛心的掉眼泪,“那他在哪里啊?父皇,他在哪里啊?你把我的南召还我好不好?我不能没有他啊!我不能没有他啊!你把南召还给我好不好……”
“放肆!”司空齐猛然起身,震怒的指着她,“裴氏,休得胡言乱语!如你所说,难道还是朕把南召藏了不成?”
“呜呜呜……我的南召……”裴芊芊掩面痛哭。
只是很快,一双手将她从起身扶了起来,熟悉的臂弯将她身子圈得紧紧的,她也顺势伏在自家男人胸膛,只留给司空齐一个颤抖的背影和停不下来的哭声。
司空冥夜紧敛着冷眸,也就他敢用冷冽的眸光直视龙椅前的男人,“父皇,恕儿臣直言,不管南召此刻在何处,不管他是生是死,您都脱不了干系。南召是被您的人接走的,也是在您的眼皮下不见的,是否出事也只有您最清楚。儿臣同芊芊身为他的爹娘,难道过问自己儿子的去向也不该吗?您身为皇祖父,也是一国之君,可连自己的皇孙都看护不了,有何资格训斥我们夫妇?”
司空齐刚刚恢复镇定的龙颜顷刻间又被儿子一番言词激怒,“你!”
可面对儿子的指责,他却是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
偌大又气派的书房中,空气中又是一番水火交战的气势……
伏在自家男人怀中哭得无比激动的女人突然抬起头,哽咽的道,“王爷,快让父皇下令找找吧,我宁愿南召躲在某个地方也不想他出现一点意外和伤害。”
司空冥夜眸光冷冷的瞪着对面,“父皇,可并不是儿臣要逼你做何,南召是在宫里不见的,儿臣只想要父皇给个交代。”
虽说夫妻俩是有些逼人,可好歹也算退了一步给了司空齐一个台阶下。此刻他还怎么着,当然是下令搜宫找人了——
“来啊,给朕仔仔细细搜查,务必将小世子找出来!”
听着他下令的话,伏在司空冥夜怀中的裴芊芊轻颤着身子,唇角却扬起一抹奸笑。下意识的想用手擦擦鼻子,可手刚抬起又被她不着痕迹的放下。
手上的辣椒水抹得有点多,特么她现在眼泪都还止不住……
……
这一搜,从傍晚搜到子时夜深。
最后就剩下袁贵妃和邱皇后的寝宫了。邱皇后倒没说什么,听闻司空南召出事,她也是捏了一把汗的。虽不是自己的亲孙儿,但南赢王是站在他们母子这一边的,她也希望孩子平安无恙。免得为了一个孩子从中生出不必要的枝节事……
她把自己宫里的人全叫去了院中,让大内侍卫把每个角落都彻底查看了一遍。
可碧霞宫内,听说连自己寝宫都要搜查,袁贵妃可就不乐意了。面对一群闯入的大内侍卫,她当即就怒了,“本宫寝宫其实你们能入内的?还不给本宫滚出去!”
今日一整天,其实她喜忧参半,到现在为止心情更恶劣。
原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让人放一把火把那小鬼给烧死在玉宁宫中,再把那几个被她收买的宫人一并烧死灭口。看着那火势把玉宁宫摧毁,她那时是真痛快。
可后来居然听说没找到那小鬼的尸首,她一下子就懵了。怎么没找到呢?不是说那小鬼一直都在屋子里吗?那些被她收买的宫人的尸首都被抬出来了,唯独不见孩子的尸首。她当时又震惊又不信,害怕自己情绪不稳被人发现,于是就找了借口回寝宫休息。
随后没多久,她听说司空冥夜和裴芊芊到宫里来要儿子,更为震惊。难道除了她,还有人要对那小鬼不利?
她甚至猜想是邱兰溪所为,其他嫔妃没有动机,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去做这样的事。所以听说皇上还要彻查,她反而不着急了,怀着一颗看热闹的心等着看好戏。
但她没想到,这些人竟搜查到她的碧霞宫来了!
她如何能不恼火?她还想马上找到那小鬼的尸首呢!
领头的头领虽恭敬,可也没因为她的怒气而退却,“娘娘,并非小的们要冒犯您,而是皇上有令,无论何处都要彻查。还请娘娘息怒,能让小的们进去。小的们敢保证,不会动乱您的东西,只是秉公行事。”
袁贵妃指着他,冷着脸怒道,“敢擅闯本宫寝宫,信不信本宫立马杀了你们!”
那头领沉了沉脸,继续道,“还请娘娘让小的们进去,小的们只是奉命行事。”
袁贵妃见他们一点都不服软,一身的高贵和骄傲犹如被人甩了一巴掌,倍感受辱。于是朝自己寝宫的人下令,“给本宫拦住他们,谁敢擅闯,格杀勿论!”她美目夹着怒恨,瞪向那名头领,“你给本宫等着,本宫这就去找皇上,定要治你们一个冒犯之罪!”
语毕,她端着身子带着宫女冷傲的从大内侍卫身边走过,朝御书房而去。
那头领脸色都僵白了。哪是他们想冒犯,他们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其他各宫都极力配合,就连皇后娘娘寝宫他们都进去搜查过,眼下就剩碧霞宫了,却突然受阻……
御书房内——
司空齐还沉着气等结果,谁知袁贵妃突然求见,一来就委屈的告状,“皇上,那些侍卫太无礼了,竟然擅闯臣妾本宫,还怀疑臣妾宫里藏了人。皇上,您快过去看看吧,他们人还在臣妾碧霞宫外面,说什么都不走。”
一旁的夫妻俩冷眼落在她身上,司空冥夜倒没啥反应,但裴芊芊却忍不住抽了好几下嘴角。
袁贵妃也有四十多岁了,平日里保养得当,加上精致的妆容和华丽的服饰,看起来确实比实际年龄小很多。可看着她撒娇、委屈又带泪的摸样,她真是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哭就哭吧,可哭得这么嗲,同样身为女人,她也是服了。
要是换做平日,看着她这般梨花带雨的摸样,司空齐不说多心疼,至少也会闻言细语哄几句。可今日他是烦躁了一整天,到现在都还被儿子赖着,非要他把孙儿找出来。别说他有好心情哄她了,能不大发雷霆都算好的了。
“是朕让他们去的!小世子在宫里失踪,朕要将人找出来。”他沉着脸用着仅有的耐性开口。
“皇上,您是怀疑臣妾吗?”袁贵妃泪眼盈盈,好不委屈的望着他。
“朕没有怀疑谁,只是怕小世子贪玩躲起来了。”司空齐龙颜沉了沉。
“皇上,臣妾能作证,臣妾一直都在寝宫,并未发现小世子的踪影。臣妾也一直都替小世子担心着,还盼着他平安无事,如果在碧霞宫发现了小世子,臣妾肯定会带他来见皇上的。”袁贵妃轻拭着眼角,说得温柔又善解人意。
“可……”司空齐也有些心软了,只不过看着对面冷脸的儿子,一时语塞。
见状,裴芊芊冷着脸开口,“娘娘,皇上都说了,许是我们南召贪玩所以躲起来了,也并非有意对您不敬,您又何必阻拦侍卫搜查呢?”
袁贵妃抬起头看向她,略带不满,“南赢王妃,我知你担忧儿子,可本宫宫中确实没有小世子,难道本宫亲自作证还无法让你们相信?”
裴芊芊冷笑,演戏演到这个时候了,也是最为关键的时刻,她要是放弃了那今日不白搞一场了?
“袁贵妃,恕芊芊直言,您这是在心虚吗?”
闻言,袁贵妃顿时动了怒,“南赢王妃,你这是何意?难道还能是本宫藏了你儿子不成?”
裴芊芊耸肩,“谁藏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父皇想要把我们南召给找出来,别的宫娘娘们都极力配合,就连皇后娘娘都无二话,甚至还帮着我们四下找人。唯独您贵妃娘娘却如此阻拦,娘娘,这怨不得我们多心哪。”
袁贵妃抬手指着她,美目中的泪水都带着怒气,“南赢王妃,你好大的胆子,如此诬陷本宫,你未免太目中无人了!”这边骂完,她回头对着司空齐,那脸就跟变戏法似的,顿时又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摸样,委屈得眼泪啪啪直掉,“皇上,您看看,南赢王妃竟当着您的面如此诬陷臣妾。”
对她恶心的样子,裴芊芊都想呕两声了。而她却是真对着地上干呕起来,没办法,害喜的症状她控制不了。
司空冥夜将她轻搂在身前,主动替她接过话,冷眼睨着袁贵妃诉状的摸样,“贵妃娘娘,您既然没做任何亏心事,又何必如动怒阻拦呢?”
袁贵妃回头怒瞪着他,刚要说话,却被头顶威严冷肃的声音给打断了,“袁贵妃,没人怀疑你,你不必多言。今日小世子失踪实乃蹊跷,朕一定要查个彻底!”
袁贵妃不敢置信的扭回头望着他,眼眶里的泪缓缓的往下滚,“皇上……”
司空齐沉着脸冷声喝道,“回去!”
袁贵妃神色僵住,脸色突然间惨白,压根没想到他会偏向别人。这对平日里备受宠信的她来说,何止是一句‘打击’能形容的,简直就是当着外人面给她羞辱和难堪。
“皇上……”她更不相信的是自己居然没得到他的信任!
“回去!”司空齐又是冷冷一喝,并转身给了她一道冷肃威严的背影,似是不愿再同他多说一句。
袁贵妃嚼着泪,不是委屈,而是痛恨,对旁边那对看戏的夫妻无比的痛恨!
对她临走时那一记如蘸毒的目光,裴芊芊不怒,反而扬起唇角冷笑。这一次,就算整不死这恶心又毒辣的女人,也要让她没法交代……
从御书房回到碧霞宫,袁贵妃都还来不及发火,就对接下来的事惊呆了——
侍卫奉命搜宫,居然从她所睡的床下找到一身孩子穿的衣物!
看着侍卫把衣物带到自己身前,袁贵妃那脸色不止白,还白得如同死灰,手指着那身衣物都忍不住哆嗦,“这……这是哪里来的?”
头领冷着脸回道,“袁贵妃,这要问您了。不知道您宫中为何会有孩童的衣物?”
袁贵妃回神怒道,“你们好大的胆,如此做是想嫁祸于本宫吗?”
站在她身后的太监宫人都忍不住替她叫嚷起来,“我们贵妃娘娘寝宫怎会有这种东西?一定是你们随身携来想嫁祸我们娘娘!”
侍卫头领也没多理睬她,只是将衣物交给另一人,严肃吩咐道,“去禀报皇上,就说在碧霞宫搜出来的。”
袁贵妃眸孔大睁,美目中都显出了一丝狰狞。
……
御书房内,司空齐其实也恼火,面对赖着不愿走的夫妻俩,他自知理亏,所以一直沉着气,也在极力的想办法,看如何能把他们打发走。
其实他也不是故意对袁贵妃发怒,只是大火烧了玉宁宫,又因为孙儿失踪,他是真痛心和恼怒,想找出孙儿是一回事,更重要的是想追查到底是何人所为,竟如此大胆在他眼皮子下放火。
他让袁贵妃回去,还真是想让她回去休息的,至于搜她的碧霞宫,当然是按例行事,各宫都搜查过了,就她哪里放过,这也说不过去。
他心里都有数了,这个孙儿怕是找不到了。就是不知道该如何跟对面的儿子解释,好早早的把他们打发回去。
可就在这时,侍卫居然传来消息,并把在碧霞宫搜到的孩童衣物给带到了他面前,“启禀皇上,这是在碧霞宫搜出来的。”
司空齐震惊得差点掉下一双龙目,“这……这……”
他一句完整的话都没说完,裴芊芊已经上前,把衣物抓到自己手中,抱在怀里就哭了起来,“呜呜呜……我的南召……”
司空齐脑子一片空白,面对儿子充满杀气的冷眼,猛然对那侍卫低吼道,“把袁贵妃给朕带来!”
可恶!
好大的胆!对一个孩子也下得去手,还把他母后的玉宁宫给烧了!
亏他方才还有一些自责,觉得不该对她如此凶恶,当着外人的面给她那么大的委屈。他还想着把这对夫妻打发走今晚就去碧霞宫看她,没想到她居然是幕后主谋!
上一次她生辰宴时,荣襄王妃动了胎气,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没深究下去,就当是宫人过错不小心失了手造成的。可没想到她今日又故技重施,居然如此明目张胆的下手……
该死的东西,甚至连他母后的宫殿都敢毁,当真是宠她过头了!
“呜呜呜……”裴芊芊依旧抱着衣物大哭,不过手上的辣椒水挥发得快没味了,她只能硬挤了一些眼泪出来,暂时还不敢抬头。
“父皇,此事儿臣定要追究到底!”自家女人‘哭’得如此卖力,司空冥夜哪能独自看戏,咬着牙溢出狠话,“你应该知道儿臣是何样的人!别以为儿臣平日里对你们多番忍让就可以让你们肆意加害我的儿,今日父皇要是不给儿臣一个交代,儿臣誓死也要亲自替子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