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妳躲什麽?”
去路被他的手臂阻隔,身後则是放置器材借用本的桌子,温一阳发现自己蓦然被困在了他与桌子之间形成的狭小空间里。
无路可去,无处可逃。
只能面对。
她怔神的看着眼前男孩的脸,清润的双眸里,带着浅浅笑意与狡黠戏谑,是她平日里经常见到的模样,可不知为何,她的鼻头竟忽地微微发酸了。
然後她想起了前世的大神。
那一个人,虽然讲话毒舌,偶尔还贱兮兮的格外猥琐,还老爱找她打对战,然後将她虐了个惨兮兮的,但他却是她曾经灰暗的人生里,为数不多的一道光。
大学时候的温一阳过得阴暗颓废,有时候连她自己也不晓得为什麽这样活着,为什麽过得这样颓废,可她自己无力改变,只一味的沉沦,甚至还有些自暴自弃。
也是那个时候她才知道,原来看似阳光坚强的她,原来她曾经以为无比强大的自己,竟然是这般的不堪一击。
不过就是高考没考好吗?真不甘心的话,就重考呗。
她曾经从无数人嘴里听见这句话,可是重考?说来容易,做来却很难。
她没有办法去赌这一年,尤其是在她大学已经念了一半的情况下,毅然决然的抛弃一切,选择全部重来。
她觉得自己没有这个实力,也没有这个勇气,所以她选择安於现状,虽然现状对她来说,也不好。
当时的她没什麽朋友,也许是因为觉得没面子,或者是自卑的缘故,她几乎彻底远离了原来的朋友圈,只留下白晴花、方澄等少数人还有联络。
可他们毕竟有自己的生活要过,没有办法一直顾虑着她,而她也不想总是将负面的情绪一味的抛给他们,更不想让他们觉得有负担,所以在白晴花等好友面前,她也从不曾讲这些心里难过的话。
但是让一腔的幽暗情绪烂在肚子里不吐出来,只会更加难受,当她觉得受不了时,她就上游戏找大神打对战,虽然总是被虐得很惨,但总归是痛快了一些,好受了一些。
打完一场,就再打下一场,她就是这麽没有出息,在现实世界中失败时,只好躲进虚拟世界里,靠游戏来麻痹自己,虽然她在游戏里,也是输家。
终於有一次,她忍不住对着电脑萤屏大哭了一番。
那时候她正和大神打着对战,又一次死亡後,看着自己灰了的屏幕,突然悲从中来,眼泪就忍不住流了出来,然後愈发不可收拾。
复活後,她在基地里一动也不动的站着,当大神终於察觉到奇怪时敲了则讯息过来,她也没看,只顾着哭了。
後来还是他忍不住了,直接传了语音讯息过来,道:“嘿,妳怎麽了?”
妳怎麽了?
这看似平淡无奇的一句话语,却成为了她这个在急流中载浮载沉的人,所能抓住的最後一根绳子。
脑子一热,她抽抽噎噎地敲了一句话过去,“我心情不好,可以说给你听吗?”
因为真的不知道要说给谁听了,可是你,愿意吗?
没想到他却又回了一段语音讯息过来,沉湛的嗓音里带着笑意,道:“我当是什麽事呢,当然行啊,心情不好就说出来,好好发洩一番就好了,说吧,我屈尊当一下妳的垃圾桶、小知心、贴心小棉袄~”
听他这麽一说,她忍不住笑了,然後那一天,她将心里难过的话全说了出来,说完之後,果然就好了很多。
从此以後,她也渐渐的敢於将自己内心不为人知的阴暗情绪说给他听,虽然每每得到他的一番吐槽。
“我说妳啊,也太悲观了吧?咦,明明游戏里挺彪悍的一姑娘,怎麽就这麽伤春悲秋呢?”
“妳也别那麽在意别人的眼光呀,像我从小被当成异类,我也没觉得有啥,我还特别骄傲,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
听到这她疑惑的问道:“什麽异类?”
他语气贱兮兮地说:“天才喽,我从小就被当成一个神童来着,妳是没瞧见别人那敬畏的小眼神,都当我神了,不敢靠近我。”
她闻言只是冷笑三声呵呵呵,然後回道:“真是好厉害呢。”
他哼了声道:“真的啊。”
如今想来,他说的竟然都是真话。
温一阳其实一直也很好奇,这个看似刻薄毒舌其实内心温暖宽厚的人到底是个什麽模样,可如今看着面前唇角含笑,眼带戏谑的男孩,她终是知道了答案。
原来是这个样子。
其实她也不太明白自己一知道他是谁後为什麽要躲?也许是因为心虚,也许是因为……愧疚?
这个曾经给她无限温暖和阳光的人,她却在最後不仅放了他鸽子,还逐渐疏远了他。
“说好要一起去打比赛的,妳现在是想反悔?”
“对不起,我真的不行。”
“喂,妳这样太不够意思了吧?我临时上哪找队友?就差妳一个了。”
“……真的很对不起。”
那时她学校里重修和补修的事烂成一团,加上之前在他的鼓励下很想好好地过好日子,她想先处理好学校这一堆事儿,所以实在没心思再打游戏,加上她……还没有勇气去见他。
如果要去他的工作室里一起练习,不就得见面?不行,她还不行。
於是她拒绝了,然後,他们之间也渐渐鲜於联络,因为後来的她由於愧疚,也不常上游戏了。
想到这里,温一阳突觉眼睛一阵酸涩,一片水泽缓缓漫上来,眼里的他的模样便渐渐模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