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辩论赛一直是三校十分看重的比赛,不仅是新生第一次代表自己学校参加,更能体现各校在辩论教学上的成果与风骨,以及,让辩论圈的前辈们看到新一代辩论人的资质与表现。
这次的比赛办得挺隆重的,不仅邀请到许多三校毕业的学长姐们回来评审,更有不少正就读於a*政学院的前辈们前来观赛。
因为有许多毕业的学长姐回来观赛,所以赛场的进出并没有严格的限制,温一阳很轻易便混进了白晴花所在的赛场,看着台上明显一脸紧张的白晴花,隔空朝她握了握拳表示加油。
她则比了个爱心作为回应。
这次比赛的辩题也是老辩题了——面包比爱情更重要,白晴花那组为反方,她是三辩,丁穆谦是二辩,对手则是市一中a组。
其实温一阳倒不怎麽担心白晴花,毕竟她一向台上台下两个人,简直像是拥有双重人格,果然比赛铃一响,就见她面色一变,浑身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首先是由正方一辩进行五分钟的申辩,申辩完由反方二辩,也就是丁穆谦上台质询。
“对方辩友方才提到,面包比爱情重要,如果没了面包就难以维持生活,既然都无法维持生活了,哪还有什麽时间去管爱情,请问对方辩友,你所说的面包是指维持正常生活所需的物质,对吗?”
也许是因为他的气场太强大,眼神太锐利,正方一辩一时有些气弱道:“是、是的。”
丁穆谦微微一笑,道:“谢谢,那麽请问对方辩友,你觉得要拥有这些‘生活所需物质’,我们必须用什麽去交易换得?”
“金钱。”
“金钱?”丁穆谦挑了挑眉,道:“那按照对方辩友所说,你指的面包就是金钱,而你刚刚又说面包比爱情重要,那麽让我们来假设一个情境,你公司里的老板很欣赏你,想要给你一个升迁的机会,不过前提是你必须和女友分手并且娶他的女儿,你会作何选择?”
话完,底下温一阳忍不住啧啧,这哪里是选择题,这对方要是选了不分手,那不就承认了爱情比面包重要吗?
果然对方沉默一会道:“我选分手。”
丁穆谦闻言点点头,道:“嗯,那我必须告诉你,对方辩友,你在分手的时候选择的不是面包,而是你的*,而面包是什麽?面包是一种粮食,代表人类温饱的最後底线,而不应是你所说的金钱,你选择与女友分手并获得升迁的机会,与你最初所说‘放弃爱情’的前提是建立在‘无法维持生活’并不一致,因为你如果不升迁,也不会饿死,不是吗?所以你觉得比爱情重要的不是面包,而是*才对,然而我们的辩题似乎并不是‘*比爱情重要’。”
话完对方急着反驳道:“对方辩友,我刚刚并没有说面包指的是金钱。”
“没有?”丁穆谦淡淡地看着他,道:“我记得刚刚问了对方辩友面包是否为维持正常生活所需的物质,你说是,我又问那想要获取这些物质得用什麽交换,你说金钱,那不就代表没有金钱就不能获取物质,没有物质就无法维持正常生活,照这样推下来,没有金钱就不能维持正常生活,不就代表金钱是面包?”
对方:“我……”却愣是讲不出反驳的话。
丁穆谦最擅长的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你自己说过的话来反驳你,不仅如此,他还擅长不动声色地挖了个坑,然後引诱你自己跳下去。
只听他道:“我还有一个问题,对方辩友刚刚在申辩中提到‘贫贱夫妻百事哀’,你认为这句话代表什麽意思?”
对方愣了下便侃侃接道:“贫贱夫妻百事哀出自元稹的诗句,指的便是夫妻没有钱无法维持生活,那再伟大的爱情也会因此而逐渐消磨掉,由此可看出,没有面包作为基础,爱情根本无法建立,就算建立了也会逐渐崩塌。”
话完,原以为丁穆谦会反驳,不料却见他只微笑道:“谢谢。”
这时恰好响了铃,反方二辩的质询时间结束。
温一阳听到这里就觉得有古怪,丁穆谦最後那个问题应该埋了什麽伏笔。
白晴花在这场比赛里也表现的不错,正方二辩在申论中以“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来比喻,道:“没有面包为继的两个人与其为了爱情过得艰难而痛苦,还不如放开手各自去过自己的生活,毕竟元稹说过‘贫贱夫妻百事哀’,爱情建立在面包的支持上,没有面包就没有爱情,所以面包是比爱情重要的。”
然而白晴花一站上台便反驳道:“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这句话出自庄子,本意是想表述“道”通其变的思想,只不过後人常常以字面上来自我理解,因而误解了前人的意思,看来对方辩友也是这类人。”
顿了顿,又道:“而且,相濡以沫指的是两条鱼儿在乾枯的池塘里互相吐泡泡来维持生活,後世多用来比喻在艰难时互相扶持的美丽爱情,并非如对方辩友所说‘否定了爱情’,反而是对爱情的一种肯定。”
说完,她还贱兮兮的补了一句:“连引用句的本意都不晓得,看来对方辩友的语文不太好呀。”
对方辩友:“……”
比赛进行到後头,两方都开始拼命维护自身论点,以利於最後的结辩,就攻击力而言是反方较强,而正方这边则是不断强调“贫贱夫妻百事哀”这句话,显然是当作了主要的强力论点。
奇怪的是,反方攻击了正方所有的论点,独独未攻击这一句话,直到结辩时,丁穆谦站上了台,先是对先前提过的论点进行一番复习与强调,接着才掀开了他最後的那张牌。
“正方刚才不断提到‘贫贱夫妻百事哀’这句话,并强调贫穷的夫妻没有面包维持生活,爱情将难以延续,我想说的是,其实这句话的创作者元稹,当初在写这段诗句时是因着怀念他的亡妻。”
顿了顿,他微笑着看着底下众人,道:“所谓的‘百事哀’指的是他在丧妻之後因怀念妻子而引起的几件哀思。为了避免睹物思人,而不得以将妻子的衣物施舍出去,将妻子的针线活包起来,不忍打开,用这种消极的方法来封存往日回忆,更加展现了他对妻子的深深思念。
夫妻之间天人永隔虽然不可免,可更令人哀伤的是,曾经一起经历贫贱的夫妻一朝永诀。这句话充分表达了元稹对亡妻的思念,也体现了曾经共患难、相扶持的夫妻之间,最难能可贵的美丽爱情,所以正方的话,并不成立。”
话完,正方那边如遭雷击,各个傻在座位上,而他们最後的结辩显然也被影响了,讲得零零落落,毫无说服力。
最後评审结果出来,反方三清正方,比赛结束。
温一阳真不得不佩服丁穆谦,留了那麽长的一条线来钓大鱼,最初按兵不动只为在关键时刻一击而中,正方想必也没想到自己最强而有力的论点竟然是对手专门挖来给他们跳的坑吧?
白晴花道:“不仅这样,我刚刚在场上不是嘲讽了对手语文不好吗?”
温一阳点头,接着就听她说:“那句话是丁穆谦要我说的。”
温一阳:“……”
听完他的结辩再想到这句话,温一阳不得不跪了,这简直就是对正方的最大嘲讽,杀伤力无比巨大,好毒呀!
白晴花说的对,这丁穆谦真的是……心机深沉啊啊!
她突然好同情白晴花。
……
中午约了张沛沛一起吃饭,所以温一阳只看了两场比赛就先走了。
彼时她和张沛沛正坐在一家装潢典雅可爱的餐厅里,温一阳才刚解决完面包和浓汤,一抬头就瞧见了边看着手机边傻笑的张沛沛。
她见状忍不住好笑,挑了眉道:“谁啊?”
张沛沛闻言双肩一抖,立即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抬头呵笑道:“哦,薛谭啊,他说和乔神他们正在附近。”
说完喝了一口冰红茶。
温一阳见状哦了一声,突然道:“妳跟薛谭什麽关系?”
张沛沛这一口红茶立即呛住了,差点喷出来。
“咳咳咳!”她惊愕地抬头,眼神游移不定,道:“什麽啊,我们没什麽关系啊。”
温一阳呵呵笑道:“上次去撸串时,我看到薛谭一直给妳夹菜了。”
张沛沛:“……”
温一阳又道:“还有每次他传讯息来,妳就笑得像个小花痴。”
张沛沛:“……”
温一阳想了想,道:“还有上次去ktv时,我看到……”
张沛沛立刻就投降了,道:“好了好了别说了,我说我说。”
顿了顿,她唇边勾起一抹略显娇羞的笑,道:“我跟他就是……那种自然而然的关系啊,嗯……”
温一阳闷笑一声,张沛沛见状忍不住瞪她,道:“笑什麽笑,妳跟乔神不是吗?”
温一阳挑眉,道:“是什麽?”
见她这麽气定神閒的模样,张沛沛有些惊讶,道:“妳该不会不知道乔神他,他喜欢妳吧?”
说完仔细观察她脸上的表情,然而温一阳脸上没什麽表情,见张沛沛看她,也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
张沛沛撅起嘴,道:“哦是什麽意思?妳到底知不知道啊?”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温一阳拿着吸管戳了戳,莫名有点烦躁,道:“况且人家什麽也没说,就妳在那边猜也没用。”
“又不只我,大家都这麽想。”张沛沛哼哼两声,接着又亮着眼道:“所以妳是知道的啊?什麽时候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