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嫂仍旧觉得不妥,焦躁道,“你就消停点吧,这人家的热闹有什么好看的,不管这孩子能不能被认下,左右少不了咱们的工资。”
“表姑。”柳莺拉长了声调,水灵灵的眸子撒起娇来更显动人,“你就这么点儿追求……”见李嫂脸一板,她忙笑道,“好啦好啦,我跟你回厨房。”
她拿过一篮子紫背天葵,一边掐着嫩茎叶一边与李嫂聊天,“……没想到老爷子自诩治家严规,还出了这种情妇带孩子上门认亲的丑事。好大一个笑话,我刚才看老爷子脸都青了。”
“只是可怜了大太太,多好的一个人,有钱也是作孽。”不知是哪里触动了李嫂的心思,她放下手里的活计,早已不再年轻的脸上皱纹更深了。
“莺子,表姑无儿无女,把你接到身边就是把你当亲闺女看,嫁妆也帮你好好攒着……你将来嫁个肯上进的好后生比什么都强。看看大太太,这女人啊,再要强,在外面再能干,哪怕当上市长、省长,回到家冷冰冰的,又有什么用?”
顿了顿,她又道,“表姑没本事,当了一辈子帮佣,见多了富贵人家的糟心事,你可别糊涂了。”
整日相处着,柳莺的心思她也摸到了两分,实在是太不现实,太容易惹祸了。
柳莺掐着手里叶子,低头笑了笑,似乎有所动容,却什么也没说。
客厅里,已经有了硝烟的味道。
宋老爷子、孔珍华、老大宋国平、老二宋立业,还有程泽芳、宋舟庭、宋佩婷、宋漪,全部在座,就像是正常的家庭聚会。
唯一突兀的便是一大两小三个外人。
准确的是一个婉约楚楚的女人和一对眉清目秀,宛如玉人的龙凤胎。
女人二十七八的样子,穿着一件杏色的洋装,身段窈窕,薄施脂粉的脸上两条弯弯的柳叶眉,双目清澈,如同寥寥数笔轻轻描出的淡淡水墨画。
她就这么坐在那里,带着小家碧玉般的羞怯拘谨,如同一段静静流淌的溪水。
孔珍华看看家人,老大媳妇眼睛还红肿着,靠在女儿怀里怔怔出神;老大一个劲儿的抽烟;舟庭皱着眉,目光有些阴沉……
她叹了口气,最后目光还是落在了那双龙凤胎上。
不得不说,那女人将这两个孩子养的极好,才十岁出头的模样,但是坐姿规矩,眼神也不乱飘,又是集中了爸妈优点的好样貌,实在是招人疼爱。
要是可以的话……
“时候不早了,小孩子不禁饿,还是先吃饭再说吧。”她看了看时间,出声打破了凝固一般的空气。
父亲的私生子上门了,宋佩婷本就是一肚子的火气,闻言禁不住反驳,“奶奶,您怎么能这样呢,这种不明来历的人怎好上咱家饭桌,我才不要跟她们一桌子吃饭!”
“佩婷,怎么说话的!”宋国平怒声道,他的眼里本来就有血丝,怒火之下更显吓人,“……怎么跟奶奶说话的,注意你的态度。”
宋佩婷被吼得一愣,反应过来顿时就红了眼眶,父亲什么时候这么大声的跟她说过话。
“哼!”
程泽芳冷哼一声,搂过女儿安慰,“婷婷,咱不跟他们一般计较,你爸爸都不要我们了,哪里还在意这些。”
宋国平大为尴尬,但还是忍气吞声的劝慰,“泽芳,你别闹了。咱们永远都是夫妻,蔚蓝不会跟你争什么的。何必呢,连爸妈都惊动了。”
他也头疼死了,今年冬天天气很冷,连着很多老领导都进了医院,很有可能要提前退休,再加上领导班子的换班,会有很多位置空出来,要是把握不住这次机会,又要白熬好些时日。
他没什么根基,虽不至于举步维艰,但也好不了多少,工作上的事情已经够烦的了,回家还不能好好放松。
外面养个小情儿,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程泽芳不仅不考虑自己有哪儿做的不好,反而得理不饶人,闹得全家都不安宁,实在是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蔚蓝和一双孩子都是安分乖巧的,这十几年来从来不曾给他添过麻烦。突然被家里发现,他有很大的把握怀疑程泽芳察觉到了什么,进而派人跟踪他,调查他!
简直是不可理喻!
“你说我闹?”眼泪大颗大颗的涌出来,可程泽芳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宋国平,你给我说清楚,你在外面孩子都这么大了,居然说是我闹。”
她大学刚毕业就嫁给他,十几年来为他生了一儿一女,料理家事,还要在帮着管理宋氏的生意。即使在外面劳累了一天,回来也要打起精神照料一家人的衣食住行。这么多年来,她自问没有辜负宋家长媳这个位置,却不想被枕边人辜负至此。
“够了,都给我住嘴!在孩子面前吵什么吵!”宋老爷子陡然睁开了一直微微眯着的眼睛,浑浊的老眼里寒光烁烁,家主的威严弥散开来,客厅里顿时鸦雀无声。</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