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夫人,该用早饭了……”
一声又一声,连带着轻轻的推搡,陆明玉终于醒了过来。
采桑长呼了一口气,看着床上睡眼惺忪的主子,她轻声笑道:“夫人,国公爷早去上朝了,临走前不许我们打扰您好眠,可天都大亮了,夫人用过早饭,还要去给太夫人请安呢。”如无意外,今天太夫人该把国公府的对牌交给主子了。
陆明玉也记起了这事,登时清醒,这就要坐起来,结果刚抬起头,腰上刚用力,全身上下立即传来一阵阵的酸痛,酸得她皱着眉头重新躺好,右手情不自禁地扶住了腰,而昨晚发生的一切,再次清晰起来。
楚行那家伙,说什么晚上在前院睡,然而天没黑透他就将她抱进帐中了,前轻后重,那力气大的,好像要把她整个人打通似的,最后陆明玉真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被楚行抱去西次间沐.浴,没洗完她就睡着了,一睡睡到现在。
“夫人?”采桑困惑地看着她腰,她知道两个主子晚上做了什么,但具体就不清楚了。
“你给我揉.揉。”陆明玉面朝枕头趴着,无奈地求助,她得早点去三秋堂,没时间给她自己缓了。反手拍拍后背,陆明玉闭着眼睛指点采桑,“轻点揉,别用力。”
采桑应了声,挂好帐子,歪坐到床上伺候主子,揉的时候,陆明玉身上单薄的里衣往上缩了缩,露出一片肌肤如雪,腰两侧分别印着一个大大的微青掌印儿。乍一看见,采桑吓了一跳,跟着脑海里慢慢浮现出了一副画面。高高大大的国公爷,从背后掐着主子的小腰……
只是那样的姿势,能做什么啊?
到底没经历过,采桑实在想象不出,力道适中地按了一盏茶的功夫,陆明玉总算可以下地了。
吃了一个精致小巧的糖馒头,喝小半碗粥,陆明玉领着采桑前往三秋堂。
楚二夫人已经到了,正在陪太夫人说话,瞧见陆明玉,两人不约而同地都盯着陆明玉的小脸看。陆明玉天生丽质,打小出门都鲜少打扮,敬茶那日脸上是新嫁娘的妩媚羞.涩,可今日的陆明玉,脸上明显涂了脂粉,比平时更白了点。
但脸上能用脂粉,眼睛里面却没法遮掩了,看见新嫁娘眼底的淡淡血丝,楚二夫人连忙把陆明玉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手拍着陆明玉的手,偏首朝太夫人笑,“世谨真是的,我还说他年纪大会疼人,哪想到……瞧把咱们阿暖累的,今晚世谨回来,娘您得好好说说他。”
太夫人笑眯眯地点头,“该说,该说,不过阿暖你自己也得硬气起来,不能什么都依着他,你还小,哪经得起他那身板。”
因着楚盈、楚湘不在这里,长辈们说话都没那么遮遮掩掩了,毕竟都是过来人,这是关心小辈。
脂粉都没能掩饰住,陆明玉羞得低头。
打趣了一会儿,楚二夫人正式把对牌交给了陆明玉,陆明玉当然要谦让一番,楚二夫人坚持给她,只道陆明玉有什么不懂的再去二房问问主意。太夫人也劝陆明玉收下,到了此刻,陆明玉就不客气了,收好对牌,听长辈们指点。
聊着聊着,前院管事派人送了一张请帖来。
太夫人让丫鬟递给陆明玉,“以后有什么帖子,都直接给夫人。”
陆明玉连忙道:“祖母先看吧,我刚管家,遇到事一会儿肯定还要跟您商量,您先看了,还省着我再递遍帖子了。”语气很是亲昵。
太夫人不肯接,意味深长地问她,“阿暖连看帖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陆明玉顿时败下阵来,一把接过帖子,佯装生气,背对长辈们看。
太夫人与楚二夫人互相看看,都笑了。
陆明玉看完帖子,心里一咯噔,犹豫片刻,她起身,浅笑着回道:“祖母,二婶,是福王府的帖子,月底三皇孙满月,王妃请咱们都去热闹。”
去年三皇子大婚,娶通政使严大人的幺女为王妃,婚后封福王,赐王府另住。
太夫人闻言,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
楚二夫人眉梢也多了一丝清愁。
至今为止,皇子们三位封王,也相继生了三位皇孙,然而皇长孙是庆王府侧妃生出来的,皇次孙出生在瑞王府,楚家的姑奶奶庆王妃,出嫁九年了,却只生了两个皇孙女,一个儿子都没能生出来。
普通女人没有儿子都挺不直腰,更何况是堂堂王妃?
自己的孙女生不出皇孙,再听别的王爷添儿子,太夫人心里不堵才怪。
陆明玉初接对牌,太夫人婆媳俩担心她不习惯,叮嘱了很多事情,陆明玉在三秋堂坐了一上午,晌午陪太夫人用过饭,才腰酸背痛地回了定风堂,一回来就先趴床上去了。
“夫人,我再给您揉揉?”采桑体贴地问。
陆明玉点点头。
采桑坐下来,力道掌控地更熟练。
陆明玉闭着眼睛趴着,想到了福王府的满月礼。上辈子她四月里就嫁到国公府了,那时她是楚随的妻子,既不是国公夫人,楚二夫人又年纪轻,当年国公府便继续由楚二夫人管家,但楚二夫人很喜欢她,管家时会叫她过去,也是让她先熟悉熟悉的意思,所以给福王府的礼单,陆明玉早就有了腹稿。
至于庆王妃……
想到太夫人、楚二夫人的愁容,陆明玉就不用费心了,如果庆王妃一切如旧,明年三月就能生下四皇孙,上辈子太夫人抱着四皇孙哭得泪流满面,说外甥像舅,四皇孙长得像楚行,一定是她的长孙投胎转世了。
楚行是什么人?英武神勇,纵然断了一臂也履立战功,深受皇上看重,而庆王庸碌无能,虽然贵为皇子,但在皇上心里的地位远远不如楚行,太夫人夸四皇孙是楚行投胎转世,也不知道是单纯的思念楚行,还是存心要给四皇孙贴金。
陆明玉嘟嘟嘴,这辈子她一定要把楚行看得牢牢的,没什么转世投胎的鬼话,真正酷似楚行的孩子,在她肚子里呢,没准经过这两晚,已经怀上了。
念头瞬间又转到了她与楚行的孩子上,陆明玉美滋滋地睡着了。
一睡又是大半晌,醒来已经申时三刻了,红日早偏西。记起楚行说他每日大概酉中回来,只剩半个时辰,陆明玉忙让揽月准备针线,她匆匆洗漱一番,坐到外间榻上给楚行绣荷包。虽说今天怕是绣不完了,但总得让他知道她是记着的。
为楚行做荷包,陆明玉用了十二分的细心,然后就觉得,好像没过多久,外面就传来了丫鬟们喊国公爷的声音。陆明玉茫然地抬起头,看向次间东北角摆着的御赐西洋钟,才刚刚酉时,也就是说,楚行提前回来了四刻钟?
是想她了吗?
陆明玉低下头,桃花眼眨了眨,继续做针线,只当不知。
珠帘被人挑开,发出清脆悦耳的响声,陆明玉微微抬眼,瞥见楚行墨色的衣摆,却是一件家常袍子。在前院换过衣服才来的,说明他回来的更早,陆明玉再也装不下去,抬起头,惊讶地看着楚行,“这么早就回来了?”
新嫁娘,她穿着一件正红色的右衽小衫儿,两肩、领口用金线绣着梅花,手拿针线坐在金色的夕阳余晖中,面颊莹润,桃花眼潋滟胜似清泉。惦记了一天的小妻子,终于看到人了,楚行却莫名地发现,他好像更想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