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
“我就是当年受您恩惠的那个烧窑娃。”
中年人盯着杜铭川的脸仔细看了半天,才“哦”了一声,恍然道:“你就是杜家那个娃娃?这一晃十余年过去了,你都长这么大了。”说着延手相请:“来,里边坐。”
杜铭川跟着他穿过门帘花廊,进了里屋。里面是三间相连的房间,中间看起来像会客室,左右两边则放满了古玩字画。两个小姑娘正在右边的房间里擦拭东西,见他们进来慌忙过来烧水沏茶,口里说着:“张叔回来啦。”
二人落座,杜铭川问:“还不知道先生怎么称呼?”中年人道:“我姓张,张有财,人生得土,所以名字也土。”说着便呵呵笑起来,又问道:“小杜你如今在做什么?还在烧瓷器吗?”
“不烧了,龙窑已毁,我现在也做点小生意。”杜铭川随口答道。
张有财说:“做古玩生意吧,难怪会在这里遇到。唉呀,我这十年也没去过七星镇,没想到当年的龙窑已经毁了。”
“张叔,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到今天才有机会当面请教。”杜铭川试探着说了一句,恰见小姑娘端着茶过来,就停了口。
“你是想问当初那二十万的事情吧。”张有财微微笑着,接过茶杯,示意小姑娘退出去,接着说:“你那批瓶子也不是我收的,我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至于是谁,你还是不要多问,我曾答应过那人,不把他的身份告诉你母子二人,虽然时隔十年,我也不能食言呐。”
杜铭川见张有财说得坚决,便道:“既然如此。我也不问那人是谁,只是我明知那批瓶子不值这个价,平白受了这样的大恩惠,心中委实难受,还请张叔替我道声谢。”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本支票本。拿笔填了数字。递给张有财,“这两百万请替我转交,就说当年之恩无以为报。当年的二十万也非今日两百万所能比,仅是我的一点心意。”
他的资金大部给了丁少安,要经营天韵楼本来就紧张,随手拿出两百万当然不容易。但他这么做自有道理,当年的二十万虽不说是救命钱那么夸张,但确实给他和母亲之后的生活提供了基本的保障,否则日子绝不至于过得如此顺利,所以给那人两百万也不算多。更重要的是,张有财不肯说出那人是谁。杜铭川心里就更不踏实,对方是敌是友终须弄明白。按说当时的做法,如果是那个太监王爷一伙的应该不至于,那唯一的可能就是父亲的故交,但又何至于如此躲躲藏藏呢?他拿出两百万一半是想还了这份恩情,另一半也是想借机查出此人是谁。张有财嘴上不说。去送钱总要和那人见面,以杜铭川现在的灵觉,跟踪一个人轻而易举。
张有财看着支票连连摇头:“随手就是两百万,看来你做的也不是小生意了。但这钱你还是拿回去吧,那人不会收。我也不会去送。我实话告诉你,钱对那人来说多少都不算多,你的心意嘛,以后有机会你再自己向他表白吧,我也未必能见着他的人。”
张有财的话让杜铭川听得泄气,就像自己出了一招连环鸳鸯腿,本以为对手即使能躲过前招也躲不过后招,没想到对手根本不接招,直接溜了。他无奈收回支票,苦无良策之下,只得和张有财闲聊起来。这一聊不意发现对手是真正的古玩行家,知识渊博,瓷器玉器字画杂项无所不晓。杜铭川自然虚心请教,以晚辈自居,张有财倒也是有问必答,还不时带着杜铭川在左右两厢边转悠,指着屋里真真假假的东西作例讲解。其实张有财心中也颇为惊讶于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常能语出惊人,发人所未发,提出一些从前连他也未曾想到或存疑之问题。他哪里知道杜铭川有灵觉在身,能见常人所未见呢。
“张叔,我这儿有个东西,您帮忙掌掌眼。”杜铭川掏出铜镜恭敬地递过去问。
“嗯?”张有财接过铜镜看了看,“葡萄架四神兽,少见,少见!黑漆背倒是真的,是件开门货。什么来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