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日军败退,刘骁带头举枪跃起:“同志们冲啊!!”
“冲啊!”弟兄们怒吼着发起冲锋,把防御线顽强向前推进几百米。尽管刘骁第一次参战,但复仇的烈火早就烧红他的双眼,他忘记了恐惧、忘记了一切,几乎完全在靠本能发挥自己的战术知识。立姿、卧姿、跪姿的无依托射击,他以前都练习过,还曾在枪口上挂砖头,以增强自己平稳举枪的臂力。拼刺刀,他也不怕,手刃日军,照样逞英豪。
日军开始反扑,从驮马上卸下轻重机枪和小钢炮,以强大的火力压制我军,掩护骑兵冲锋。激战几小时后,我军越打越少,枪声越来越弱,路边的高地上最后只剩下刘骁一人。
而刘骁左臂负伤,子弹、手榴弹全部打光。
坐在弟兄们遗体中的他,抓下军帽,默默擦亮滴血的刺刀。他想,就这样战死很好,不论是对74军、还是对民国都很好,自己对得起良心了。不知道军座安全转移没有?也不知道孟玲玲和大家怎么样了。他向后望了一望,却关山重重、硝烟缭绕,不见同志们的身影,一阵说不出的悲壮猛然涌上心头:
永别了,同志们!
永别了,七十四军!
刘骁取下背上的胡琴,看了不舍的最后一眼,便举过头顶,一把砸断。然后,他脱光上衣,甩开膀子,手拄步枪,朝着一步步逼上来的日军顶天立地一般站立起来……
在他的白衬衣上,他已经用手指蘸着自己的血留下最后的遗言:“玲玲:曾想和你牵手到白头,但国都没了,两个人的家又能保住吗?想把生命献给你,可我的生命只有一次,给了祖国就不能给你了,望坚强生活、坚强战斗!”
签名只有一个字:骁。
刘骁留给孟玲玲的遗书,孟玲玲还来不及收到,自己也牺牲了,死得很惨,一个人死在路边,她的遗体直到在战后才被高敬和陈公勇他们找到。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再来说说昏迷中的张灵甫,是被高敬和陈公勇两人架着从藕田撤退的。个头本来不高、肩膀又被砍伤的孟铁蛋,根本都扶不起自己的长官,只在地上摸索到长官的手杖,多亏陈公勇带着他的特种战训班及时赶来,脸上刀伤、前身枪伤的虎子也被裹住伤口,跌跌撞撞地跟着队伍走。
冰凉的池水深过膝盖,被冷水一浸,张灵甫才慢慢苏醒过来,趟过藕田,钻进一片黑黝黝的山林以后,公路那边的杀声、枪声依然清晰可闻,身边只有数百来号弟兄,师长廖龄奇也不知去向,只有师部的几个参谋跟来了。他一手揉着昏眩的太阳穴,吩咐参谋,在布置警戒线的同时,赶快向四周打红灯,表明师部位置,以便于收拢部队。
不一会儿,蔡仁杰、明灿等几位团长、营长就摸索着走过来,原来他们带着部队也隐蔽在附近。大家见面后,自是好一阵懊恼,有的抱怨上级部署失误,怎么让敌人打了我们的埋伏。有的怨恨友军保障不力,害得我们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还有的说,这一回七十四军丢丑丢得大,以后还怎么在别人面前扬眉吐气?
“行了,不必罗嗦了。”随着一阵夜风吹来,张灵甫的声音显得格外冷。吃了一个大败仗,他心里也不好受,可现在更重要的不是怨天尤人。他打断大家的话,说:“听枪声目前战况仍很激烈,尤其是捞刀河方向枪声最密集,估计五十七师还在和日军争夺春华山,老蔡你带173团上去增援余师长,明灿你率部留在此地继续收容部队,天亮之后再向173团靠拢,一切行动听蔡团长处置。其余的全体集合,带上伤员,随我去找军座。军座身边的战斗部队只有一个警卫团,惟恐支撑不了多久。”
众人立即开始整装行动,树林里一片快捷而紧张的悉簌声响。
张灵甫拄着手杖站起来,才发现虎子倚着一棵树,全身哆嗦着劈开四肢,努力想让自己站稳固一些。它嘴里直喘粗气、吐着白沫,因为夜晚的缘故,浸透了纱布的血水看不清是红色的,只见黑乎乎的一大片,以往和虎子形影不离的孟铁蛋也不见踪影。“铁蛋呢?铁蛋!”他心里一紧,开口叫道。直到听说孟铁蛋为救自己也负伤、现因失血过多而躺在担架上时,他才咬着下嘴唇,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只是默默地摸着虎子的头,虎子也把头抬起来,用另一边没有受伤的冰凉的脸去摩挲主人的手掌,那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在黑暗中以不屈的目光迎视着主人,似乎在说我能行,我还能走。
于是,他把手一挥,带着虎子、带着部队走出山林。(未完待续。。)</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