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女子,嚣张、狂傲、丝毫不将自己放在眼中,司空黎皓除了震怒外,也有一种刮目相看的感觉。
曾经的裴家小庶女,早已不是无才无德之人,从嫁给南赢王起就犹如脱胎换骨般,不是他一个人惊奇她的变化,但凡认识她的人都深知她的变化、并为之惊讶和不解。
而此刻的她同以往见面的模样又大相径庭。以往见面,她端庄淑雅、礼数周全,这般目中无人、嚣张不羁,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南赢王妃,你可知在本王面前放肆会有何下场?”他凌厉的眸光刀刃般剜着她,本来威严的气息加上怒气,让这宽敞气派的厅堂都被一股危险气息笼罩着。
“下场?”裴芊芊不以为意的对着他冷笑,“无非就是目无尊长、以下犯上这些罪错。可是王爷,实在不好意思,不是我要到你面前来犯错的,是你派人逼着我来的。怎么,你强人所难可以,就不许我表达抗议?你是兄长没错,可你这兄长私自把我这个做弟妹的逼来你府中,失礼在先的可是你。”
“好一张伶牙利嘴!”司空黎皓绷着脸,咬着牙狠狠溢道。
“过奖过奖。”裴芊芊欣然接受,还对他直谢。看了看外面天色,她唇角再次划出一丝笑,“瑞庆王,你手下可能忘了跟你说,我只有一个时辰来你这里。我已经跟我的人说了,若是一个时辰之后没见到我走出瑞庆王府,他们会立刻进宫请示皇上。所以,你有什么话想说的赶紧说,我时间可是有限的。”
“你!”司空黎皓刚毅而紧绷的俊脸瞬间铁青。
“‘你’什么?”裴芊芊斜瞅了他一眼,又嫌弃的看了看身侧,“你这府里的待客之道还真差!好歹也是你请我来做客的,给个臭脸我当没看见,可茶水都没一杯……啧啧啧……堂堂的瑞庆王府也真够抠门的。”
“裴芊芊,你真不怕本王杀了你?”她一番冷嘲热讽,司空黎皓反而冷静了下来,紧握着扶手,目光凌厉的瞪着她,鸦青色的长袍下还真散发着杀气。
“我若死了,我的血也不起任何解毒作用了。”裴芊芊不以为意。没错,这个男人动怒起来是挺吓人的。可她也不是吓大的!何况自家也有这么一个男人,动怒起来比他还吓人哩,她什么时候怕过?
“裴芊芊,本王真是小看了你。”司空黎皓眸光有些复杂。以往他从未将任何女人放在眼中,更别说眼前这个。如今真正接触过后,他不得不刮目相看。也难怪南赢王能将她捧在手心里宠着,这样能说会道、遇乱不惊的女人,确实跟其他庸脂俗粉不同。
“都说了,过奖了,所以你也别再夸了。”裴芊芊摆了摆手,有些不耐起来,“言归正传,赶紧送我离开,否则别嫌我把事情闹大。”
“要如何你才能舍血?”司空黎皓敛紧眸光。
“没可能!”裴芊芊一口回拒。
“开个条件,只要本王能做到的,一定满足你。”许是看出她并不畏惧,司空黎皓也不恼,甚至收了许多凌厉的气息,正经的同她讨价还价起来。
“你觉得我是缺什么东西的人吗?”裴芊芊好笑,“说实话不怕你生气,我的血给谁都行,唯独不会给你们母子。”
“有必要将话说得如此狠绝?”司空黎皓眸光又沉了起来。
“不然呢?”裴芊芊摊手。瞧着他又似要动怒的模样,她眼眸子一转,突然反问道,“我都忘了问了,你到底得了什么病?”
“无可奉告!”司空黎皓冷冷的磨牙。
“呵呵……”裴芊芊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带笑的双眸闪过一丝黠光,“你不说我也可以猜的。若我没猜错,应该是同子嗣有关,对吗?”
“裴芊芊,信不信本王真杀了你!”司空黎皓猛然起身,紧敛的怒光布满了凶气和杀气。
他这反应,等于是坐实了裴芊芊的猜测,顿时也有些惊讶。不是惧怕他翻脸杀人,而是为他的病因惊讶。
她之所以试探,其实早就怀疑这个男人那方面有问题了。六七年了,这京城里除了皇上外,怕就属他的女人最多了,听说袁贵妃为了抱孙子,隔三差五的给他弄女人。如果说一两个女人没怀上那还好解释,可这么多年这么多女人没一个怀上,那肯定是男人出了问题。只是因为他的身份,就算怀疑他身体有问题,恐怕也没人敢指出来。
想来裴倩云当初也肯定察觉到了,所以才敢去找别的男人借种。
想到自家男人从小就被下药,就因为有人不想他有子嗣,导致他从小饮血,甚至心灵大受伤害而变得自闭。如今瑞庆王又出现这种情况,裴芊芊惊讶的是这其中的关联……
说不定瑞庆王的病就是他家男人做得手脚……
不是没有可能,是超级有可能!
如果是这样,那她更不可能献血救他了!
敛回思绪,她放下二郎腿,端坐着,正色起来,“瑞庆王,不是我小气,而是你们母子做人太过分。你母妃袁贵妃三番几次的对付我们,换做是你,你会大大方方的把自己的血献出来吗?有句话怎么说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都做不到的事却强迫别人去做,如此强人所难,你这堂堂的瑞庆王不觉得丢人么?”
司空黎皓冷厉的盯着她,突然反问道,“你可知南赢王离京的真相?”
闻言,裴芊芊倏然一怔,拉长了脸,“你什么意思?”
司空黎皓突然轻勾起薄唇,“是本王做得手脚将他引去南赢城的。”
裴芊芊呼啦起身,脸色顺变,又冷又难看,“你把话说清楚!”
这下换做司空黎皓从容镇定了。坐回大椅中,挑着浓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们做的事虽然缜密,可本王还是查到了。没想到南赢城有那么一处铁矿,更没想到你们物尽其用,还打造出了如此多精锐兵器,本王真是佩服之极。怎么,还想着招兵买马同本王一争高下?可惜,本王不会给你们这个机会。”
裴芊芊除了心里慌外,更是火大不已,“司空黎皓,你到底想怎样!”
司空黎皓笑得阴冷,“你们真以为本王拿你们无法?哼!从落霞谷到南赢城只有一条必经之路,本王不动你们的人,随便让人劈两处峭壁也能阻止你们图谋造反。南赢王妃,你若识趣舍一碗血,本王兴许还能看在兄弟的情分上给南赢王一条生路。否则,他这一去,怕是……”
后面的话他故意不说完,可已经没说完的必要了。裴芊芊脸色忽青忽白,双手紧握,指甲深深的掐着自己手心,逼着自己冷静、冷静、一定要冷静。
这全是他的威胁之言,绝对不能相信!
就算他说的都是真的,她也不能被吓唬到。她要对自己的男人有信心,区区小人,不足挂齿!
将她所有的神色一丝不漏的收入眼中,司空黎皓眸底闪过一丝得意。一改先前的气势相逼,此刻他突然变得好说话了,连语气都缓和了,“南赢王妃,别说本王不给你们机会,要知道除了父皇和本王外,这蟠龙国无一人敢擅自招兵买马,何况是如此密造兵器,一旦本王将此事揭发,南赢王定难逃造反之罪。看在兄弟情分上,本王可以替他守住这个秘密。只要你肯舍得一碗血,本王不但可以守密,还能不为难南赢王此行。”顿了顿,他微抬冷硬的下颚,突然一副好人模样,“本王也不逼你,给你三日时间好好想想,看看究竟是你的血珍贵,还是南赢王的命更为重要。”
裴芊芊死死瞪着他,除了一脑子乱外,已经无话可说。
启风传回消息的时候她就觉得奇怪了,那个地势虽险要,可多年来都没出过意外,如今也不是雨水多发的季节,山体怎会突然断裂,而且还恰好堵住了那一条必经之路。
没想到竟是这个男人所为!
他如此做,不但能不动声色的阻碍他们将兵器运出落霞谷,还把她家男人引去那里、随时都有可能让他有去无回……
这男人,当真不是泛泛之辈。不出手而已,一出手竟是如此凶狠!
他这一招真可谓是掐住了他们咽喉,不但直接威胁到他们,还让他们不敢把事情闹大。一旦公诸于众,还真就成了他所说的那样——他们夫妻想造反!
……
走出瑞庆王府,寒风阵阵,可她似乎感觉不到一丝寒意,脑子里所想的全是自家男人有可能遇上的危险。
她很清楚,司空黎皓绝不是同她开玩笑,他敢说出来,那就是铁了心要对付他们的!
虽然他话说得好听,只要她给血,他就不会加害司空冥夜,甚至还会替他们夫妻保守落霞谷的秘密……
可她不是三岁孩童,这些话骗鬼还差不多!
就凭他如此处心积虑的把她家男人引去南赢城,就足以证明他的阴险。一旦她真把血给他,那他还会手下留情吗?如此好的机会除掉他们夫妻,他还需要手下留情吗?
绝不会!
兵器的事说实话她并不害怕,就算被揭发,还有司空齐顶着。只要他站出来说一切都是他秘密指使司空冥夜做的,那他们夫妻就不算造反了。
她所担心的是司空冥夜的安危……
瑞庆王明显是最好了准备的!
“王妃,发生何事了?是不是瑞庆王为难您了?”见她神色不对劲,一直守在瑞庆王府大门外的冷凌赶紧上前问道。
“我们先回去!”裴芊芊拉着她手快速上了自家马车。
……
一回府,听着她严肃吩咐,冷凌神色也变了,“王妃,没有王爷的吩咐,奴婢不能离开您的。”
裴芊芊摇头,一点商量的想法都没有,“我身边的人不少,太师在、左公子在,如果我有麻烦,他们都会替我出头。但王爷一人在外,我实在放心不下,如果你不去,那就只能我亲自去了。”
冷凌揪着眉,“王妃,要不让太师帮忙走一趟?”
裴芊芊想也没想的摇头,“不能让他去的。”
若把这事跟章允说了,章允离开,岳华兰肯定坐不住,一个是她儿子、一个是她现在的丈夫,他们同时去面对不可预知的危险,这换谁都没法心安。
而且吃过白冰冰下毒的亏,若是章允离开,万一他们又搞这些卑鄙的手段,到时候她和司空冥夜两头都会陷入困境。
回来的路上,她不断的告诉自己要镇定,不要因为瑞庆王的话而乱了阵脚。她不但要在这个时候稳住心神,还要把身边每一个人都考虑周全,绝不给任何人趁虚而入的机会!
思来想去,也就冷凌离开去找司空冥夜最合适了!不仅要她去,还要她多带些人手去!
“冷凌,就这么决定了,你赶紧去准备,马上出发!”
“王妃……”冷凌还想说什么。
“这是我的命令!”裴芊芊难得对她摆起脸色,也是头一次拿身份压她。
“是。”冷凌低下了头。
“快去,早一点追上王爷早点让我心安。府里的事你不用替我担心,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知道她放心不下,裴芊芊放软了语气向她保证道。
“是。”冷硬这才应道,“奴婢这就去了,王妃您多保重。”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