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春花忽然提到那个女人,顾筝几乎都要忘记了。
关押着女人的地方是五娘这边原本堆放食材的地方,顾筝在春花的带领下来到门口,春花小心翼翼的摸出一把钥匙递给她:“你自己看吧!”
顾筝愣了一愣:“我自己看?”
春花撇撇嘴:“我多的是活儿要干!还整天的而要跟着你屁股后面么!”说完,非常嫌弃的丢了钥匙转身走了。顾筝看着手里忽然多出来的一把钥匙,又看看那把锁,真是开也不是不开也不是。就在她犹豫期间,里面的人忽然丢出一句话来:“哟,今天换了个人送饭啊!”
顾筝回过神来,不期然的就和窗户缝里面的那只眼睛对上了,那只眼睛眨了眨,然后是一串笑声:“不是送饭的啊……”
顾筝捕捉痕迹的打量了一下窗户后面隐隐约约的人影,心中有了计较。她将钥匙亮在她面前:“想出来吗?”
那女子竟然分毫不着急:“出不出来有什么关系?这儿有瓦遮头有吃的填肚子,还不用干活儿,我可的开心,最好是关我一辈子!”
片刻之后,门锁应声而落。
顾筝推开门,猝不及防的被里面冲出来的黑影给擒住,纤细的手臂从后面箍住她的脖子,掌下翻出一片白刃,那女子生的纤细高挑,和顾筝差不多,呵呵的笑着:“怎么这么傻啊,几句话就骗得你开了门?”
顾筝面不改色的保持着这个被她挟持的姿势,淡淡一笑:“好玩吗?”
那女人似乎是歪着头看了看她,好像是在揣摩她那句话是真的淡定还是强装镇定。顾筝好像怕她看不清楚似的,还十分的配合的转过头让她看了一眼:“姑娘,如果你能仅凭着劫持我就顺利脱身,刚才我也未必会痛快开门。挟持一个完全没有价值的人,暴露了自己的意图,你可能就真的一辈子都走不出这个土匪寨子了。”
顾筝是真心的劝说,后面一时间没了动静,过了一会儿,脖子上的牵制忽然就撤掉了,那女子将薄薄的白刃收了起来,不过眨眼功夫就收到了不知道哪个地方,好像从来不曾掏出过这样一片白刃似的:“嘁,没意思。”
顾筝得以转过身来正面打量这个女子。她那一身的衣裳在这里摸爬滚打几天,早就灰扑扑的看不清原貌了,她竟然也不在乎,胡乱的拍拍,终于将衣角处的部分刺绣花样给拍干净了,顾筝的目光在她的衣裳上面停了一眼,旋即勾唇一笑,温声问道:“我姓顾,不知姑娘贵姓?”
那女子顿时皱起眉头,嫌恶的摆摆手:“别跟我一套一套的,叫我阿笙吧。”
“阿笙……”顾筝喃喃道。
阿笙将自己整理了一番,这才正眼望向顾筝:“看样子,你比那个傻妞聪明些,是个能说话的,尽管告诉你们掌事的,我就是一个普通人,你们关着我根本不会有好处,还有,千万别得罪姑奶奶我,否则我死也要搅得你们这个破寨子鸡犬不宁!”
还真是……好大的口气。顾筝摸摸自己的脖子,做出一副无奈的愁容:“姑娘,既然你也觉得什么事情都要找讲得通道里的人说,那姑娘必然也是个讲道理的人,你擅自闯入的是神龙寨,国有国法,寨有寨规,你大半夜的出现在深山中吓唬人,现在被抓住了,还不许别人怀疑怀疑你么?”
阿笙哼哼:“反正我什么都没做!什么神龙寨!不就是一群自封为王的土匪么!靠的是拳头,讲的是霸道!我讲道理他们就听得进去了?你……”说着说着,阿笙忽然就眯起眼睛细细的打量起顾筝,然后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大惊道:“你……你不是那个晚上的女人么!”乍一想又觉得不对:“你不是离开山里了么!”
顾筝被揭穿了,也不着急辩解,反倒慢悠悠的:“这——”目光露出狡黠笑容:“你也信?”
阿笙终于意识到自己被骗了,顿时有些生气:“你骗我!”想到自己是怎么被抓过来的,愤愤道:“你真阴险!”
顾筝环视了一眼库房外面,就是一个环绕的小院子,一边还有茅房,她笑笑:“既然已经出来了,就好好在外面活动活动筋骨吧,我劝你一句,这神龙寨别到处乱闯,要是真的踩了什么陷阱没人救,发烂发臭死在山里,你就知道被关在这里有多幸运。”
阿笙的眼珠子转了转,似乎是在飞速的思考,下一刻,她忽然露出一张大大的笑脸,一个饿虎扑食直接扑向顾筝,顾筝没有防备,被冲撞的连退几步,与此同时,她也听到了阿笙的赞美。
“你这个人挺有意思的!从今天起咱们就是朋友了!你放心,我不会随便乱走的,不过你到底和那个男人什么关系啊?你是这里的什么人?我能去你那里玩吗?”
顾筝觉得这个阿笙真是一时一个想法,情绪变换的也快,性子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她伸手将她的胳膊都推开,淡淡道:“等你完全不闹事的时候,也许这里真的会收留你,为自己辩解一万句,也不如身体力行的不去做那些让人怀疑的事情,送饭的马上就要回来了,你好自为之。”
阿笙一把拉住她:“你不带我走啊?”
顾筝无奈苦笑:“姑娘,我也要带的走啊。”
阿笙悻悻的松开手,胡乱摆摆:“算了算了,反正你们还是怀疑我!”然后煞有其事的走回那库房,一本正经的把门合上,透着窗户的缝缝瞄她:“怎么样!?我现在把自己关起来,够不够证明我的清白呀!?”
顾筝开始觉得这个阿笙有些可爱了。她笑着摇摇头,转身就走,身后传来阿笙的呼和:“喂!咱们算朋友了啊!”
顾筝背着她举起手挥了挥,步子却是一刻不停的往外走,等到走出小院子的范围之后,她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走出几步回头看,阿笙俨然已经不慌不忙的回了窝。顾筝回过头来,加快步子往自己的住处走。
当时从番阳县离开,因为走得十分的着急,所以很多行李只能收拾最重要的,不可否认,对于胡措来说,最重要的就是他老爹留给他的医术,而对于顾筝来说,最重要的是她这几年来四处收集的一些民间书册。她一阵风一般的冲回来,进了屋子就开始翻箱倒柜。顾卿给胡措使了个眼色,胡措立马就跟了进来,一看到顾筝那架势,顿时就不好了:“啊啊啊你慢点啊!我的书!我的书!”
胡老先生的医术散落一地,顾筝则是一股脑的翻找着什么,胡措心疼的一本一本收拾,嚷嚷道:“你到底找什么呢!”
顾筝从一堆书里面抬起头来:“记不记得我收过一本《兵器录》?”
胡措想了想,恍然大悟:“啊——是不是那本封面烫了金字的那个?”
顾筝面露一喜:“对!就是那个!”
胡措摊手:“丢了啊。”
丢了!?顾筝差点徒手撕了他:“什么时候丢的?谁让你丢的!?”
胡措特备委屈:“你凶什么凶!那时候咱们离开,东西总不能全都带走吧!我记得我当时还问你来着,你也没说带着啊!”然后哼哼:“都是斯文人,看什么兵器录……”
顾筝这才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可是离开番阳县的那一天情况紧急,她整个人也慌乱,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兵器录?
顾卿听倒两人的动静,站在门口看着他们:“吵什么呢?”
胡措气咻咻的把顾筝发神经的事情告诉了顾卿,顾卿皱着眉头想了想:“那本烫金字的书……”
下方的帘子后面又钻出一颗小脑袋,阿福非常积极:“阿筝我看过!”
顾卿被儿子的样子逗笑了,她摸摸阿福的头,又望向顾筝:“咱们那时候走的急,东西未必都带着,你也别着急,你找那本书做什么?我好想也看过,说不定能帮上忙。”
现在要回去拿也不太现实,谁知道那个家里已经成什么样子了?死马当活马医,顾筝一边比划一边说:“很薄,经过定制的护刃可以收在衣袖里,可以随时抽出藏在手间,那种薄刃,大姐你有没有印象?”
顾卿细细的思索了片刻,抿唇一笑:“有。”
***
乔瑾瑜看着面前忙活着拿文房四宝的胡措,唇角微翘:“画图纸?”
胡措一本正经的点头:“嗯!好像是要做什么!谁知道呢!多谢啊!”他摇了摇手里包好的文房四宝,大摇大摆的走了。乔瑾瑜看了看身边的阿庆:“去看看。”
阿庆领命,立马跟了上去。原本以为这顾家姐妹是要做什么神秘的事情,奈何等到阿庆来到他们这边的时候,才发现顾家姐妹已经找了刀哥和周砍。
大概是因为一直以来和这两个人接触的最多,所以顾筝第一时间就是请他们来。
周砍和刀哥一脸严肃的看着坐在板凳前,就这一个小凳子画图纸的顾卿,还没看到头就开始嚷嚷:“你开什么玩笑!这绝对不可能!”
刀哥虽然没有那么激动,但是显然也是持否定意见:“顾姑娘,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顾筝没有说话,只是细细的看着画图的顾卿。顾卿全然没有被一旁的讨论声影响,她凭借自己看书之后的记忆将图纸画了出来,完了之后稍微吹干了些,递给顾筝:“就是这样。”
顾筝惊喜的接过,目光一亮:“对!就是这个!”
顾卿虽然没有被刀哥他们影响,但是也很疑惑:“阿筝,书中所说始终有真有假,这刀刃除非是非常高深的技术,否则很难磨得这样轻薄且不易折,还要制定同样大小的护刃,你想一想,那中间的凹槽要无缝掘出,该有多细致的人才能做到?”
顾筝脸上的笑容一点点的敛去,从容的收起画纸,也没有多说什么。一旁的刀哥和周砍一脸莫名其妙,周砍忍不住问道:“顾姑娘,你叫我们来干什么?”
顾卿遗憾的看了两个汉子一眼,顾筝则是歉意一笑:“没什么,先前想要请两位大哥做点苦力,现在看来,这可不是苦力活,所以也用不上两位大哥了。”
顾卿深以为然,这当然不是苦力活,而是技术活,但是于此同时,她心中也越发的好奇,为什么顾筝会忽然提到这个东西。
顾筝眼尖的看到了阿庆,忽然将自己手中的画纸递给了他,阿庆原本想要悄悄地来,悄悄地走,不带走一片云彩,结果就因为顾筝这一举动,根本不需要废话,他的意图就已经暴露了。他尴尬的笑笑,接过那画纸回去复命,周砍和刀哥因为技术不过关免去了一次被使唤的机会,也走了,但是两人觉得奇怪,回去的路上转道去找高義。
顾卿等到人都走了,才轻声问道:“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顾筝言简意赅的摊手:“闲得慌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