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无忧那时已经走出了屋子,听到自己娘亲哭着喊出来的话,心中难免一痛,脚下一顿,但她望着东厢房,心中又升起强烈的渴望,那里有自己心魂紧紧缠系住的挚爱之人。不管了,她想看见她,想得要命。
加快步子,她顺着抄手游廊,急步往东厢房走去,走到门首刚刚掀开靛蓝色的棉帘子,便见到丫头小桃和小红向她欢喜地蹲身道福,激动地压低声音说:“大人,您可来了,姑娘坐在床上等你好久了,等累了,撑不住睡了。”
炎无忧忙轻声问:“她怎么了?病得厉害么?”又叫两个丫头起来说话。
方才她在正房中听自己娘亲说汐颜生病了,如今听这两个丫头的话,竟然是起不来床,那定是病得不轻吧。
小桃和小红直起身后,就听小桃说:“回大人的话,半月前姑娘受了风寒一病不起,挨延至今,身子虚透了……”后头的话她还没说完,小红就拉了拉她袖子,示意她别说了,因为方才两人在出来之前,慕汐颜交待过不要对炎无忧说自己病得厉害的话,只教她们两个说自己偶有不适,不舒服所以没有出来迎接她。
炎无忧听了这半句话,后头也能想象到了,也不说话,直接往汐颜的卧房里去。小桃还想跟上,却被小红拉住了,对她摆摆手,两人退到房外去候着。
放轻脚步,炎无忧进入卧房直直走到汐颜躺着的床榻前,见到那个自己想念不已的人儿盛装闭眸倚靠在大红色的迎枕上,艳丽的妆容掩不住疲态和落寞,以前本来就小的脸更是小了一圈儿,瘦了不少。见到这样子的她,炎无忧不知为何心中难受得想哭,明明这样的她自己也是非常喜欢的,和平时温婉秀美的样子不一样,微带些成熟的靓丽,但却是最好的年纪最美的样子。
她一歪身就坐到了床边,压着心底翻涌上来的滔天的爱意和心痛,抖着手轻轻抚上她的莹玉一般的脸颊,手下的肌肤是那样的滑腻,让她眷恋不已。
倚靠在大红色锦鲤锦缎大迎枕上的慕汐颜因为精神不济而闭目歇息,但因为睡得并不安稳,恍惚觉得有人抚上了自己的脸,不由得心中先是一惊后又是一喜。她的手,她的抚摸,汐颜十分熟悉。忙睁开了眼,果真看到了那个离开自己好几个月,让她魂牵梦萦的人儿,她黑了瘦了,但依旧是那样的容色倾城,那样让她一见着迷,一见倾心。
抬起手来,一把抓住她抚着自己脸颊的手,汐颜将自己的脸贴在她手掌上,微微闭了下双眸,眼中浮上了一层水雾。然后那水雾凝结成晶莹的泪,从眼角坠下,落在炎无忧的掌心。
那泪珠落到炎无忧掌心,让炎无忧的手明显地抖了一下。
“汐颜……”炎无忧抖着唇呢喃出声,眼中包着的泪再忍不住滑下,“你受委屈了……”
另一只手伸出去握住她一侧肩膀,再将她一把揽进怀中,紧紧拥住。汐颜伸出手去抱住眼前之人,终是欢喜地哭出声来,哭声里诉说着悲喜激动想念等诸多情感。自然炎无忧也能从汐颜的哭声里体会到她的那些欲说还休的复杂情感。
“我回来了,我回来了,以后都不用担心了,有我,别哭了。不会再有事了,都交给我……”炎无忧哽咽着一面抚着汐颜的背安慰她,一面仍不住也是泪如雨下。
谁知这些话,却让慕汐颜哭得更加伤心,只是将抱着炎无忧的手越环越紧。
“我都知道,别哭了,你这么哭,我心里难受。再有,你这么哭也伤身,听话,快别哭了,早些好起来,我们今年好好过个年。我带你放烟火,一起出去赏灯,吃元宵。”炎无忧轻轻吻着慕汐颜的头顶乌发柔声道。又掏出袖中的绢子来替汐颜拭泪。
汐颜由着她给自己拭泪,渐渐得止住了哭,抬起头来,见炎无忧脸上也挂着泪,便从枕下也摸出自己的绢子来给她擦眼泪。一边擦一边说:“答应我,以后再不要离开我,没有你在我身边儿,我很害怕,又想你想得要命。”
炎无忧点头,笃定道:“我答应你,再不离开你,以后一直陪着你。就算将来要到哪里去,我也带着你一起好不好。我也害怕,不在你身边儿,你有个什么好歹,不是要我的命么……”
这话说得是大实话,这一回随着皇帝御驾亲征她实在是没办法推脱,朝廷遇到这样的动摇国本的叛变的事,她作为臣子是理当为国出力的。此番去云州和豫王大军决战,皇帝就是采用了她献上的“拖刀计”,先是诈败,让豫王大军骄傲起来,所谓“骄兵必败”,将他们引入包围圈,再杀个回马枪,大败豫王一派主力,再趁机剿灭余部,最后彻底平息了叛乱。
本来平息叛乱收了全功回来,应该是十分高兴的,结果回来发现自己挚爱的人重病一场,看样子自己娘亲让她受了不少委屈,这让她不放心了。所以决定以后就算有事被皇帝派出去办差说什么也要将她带在身边儿。
听了炎无忧这话汐颜总算面儿上有了一丝笑,抬手去捧着炎无忧的脸又摸又看的,嘴中道:“瞧你这出去这几个月,定是没吃好睡好,黑了瘦了不少,但人还算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