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苏拙的朋友,也许会以为自己看错了。苏拙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恐惧过,甚至从来没有惧怕过什么。正因为洛谦并不熟悉苏拙,他才能一眼就看出苏拙的恐惧。洛谦虽不知道苏拙正经历着什么,却知道苏拙一定出了事。他呼喊手下牵来一匹马,抱着苏拙跨上马背,向医馆飞奔。
苏拙躺在马背上,看着路边风景极速后退,渐渐只剩下一片模糊的光影。又过了片刻,这光影也看不见了,眼前忽然全变成一片漆黑。他虽睁着眼睛,却已经什么也看不见了。又过了片刻,马背上的颠簸,忽然也消失了。苏拙仿佛飘在了半空,周围什么也没有,全身一点感觉也没有了。或者他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了。没过多久,他的鼻孔已经吸不进半点空气。沉重的窒闷感让他胸口疼痛。不过这疼痛也没有持续多久,终于什么都消失了。连最后一点意识也消失了。
洛谦拼命抽打马臀,口中不断呼喊着苏拙的名字。没有人会回答他。苏拙已经沉沉睡去,跌入了一个深长的梦境中。洛谦终于赶到城中最大的医馆,不等伙计招呼,抱着苏拙便冲了进去。
一个半百郎中让洛谦把人放在病榻上,伸手一搭脉门,脸色却变了变。他又翻开苏拙眼皮,试探了鼻息,起身道:“洛捕头,你送一具尸体来做什么?”
洛谦吃了一惊:“什么?尸体?你是说他死了?怎么可能,他方才还好好的,怎么会忽然就死了?”
那郎中有些不耐烦,道:“他没有呼吸,没有脉搏,双眼翻白,全身僵硬,身体也在慢慢变凉,这不是死人是什么?”说着再不想搭理他,转身去看其他病人。
洛谦忽然呆坐在椅子上,茫然若失。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因为苏拙的死如此难过。就在昨夜,他还十分厌恶苏拙。这厌恶大部分是因为段丽华的缘故。可是苏拙无疑是那种能让所有人着迷,甘心为他付出的人。洛谦从未想象过,自己会因为一个只见过几面的人伤心。
他叹了口气,手下的捕快陆续将中毒的人送来医治。然而不出苏拙所料,大部分宾客都已经毒发身亡。倒是曹府尹捡回来一条命。因为旁人不敢给曹府尹灌酒,而曹府尹每次接受别人敬酒,也都只是浅抿一口,所以中毒不深。
听了手下的汇报,洛谦点点头,挥手让他们回去休息。经历这次事件,城中有是风雨飘摇。洛谦叹了口气,他自己仍旧守在苏拙身边,虽然自己也不知道这么做的意义所在。他只是那么坐着,什么也没做。一直坐到天黑,医馆的伙计也不敢去赶他走。
直到第二天清晨,伙计起床开门,还看见洛谦坐在那里,如一尊塑像。今天已经是除夕之夜,到处都洋溢着辞旧迎新的欢腾景象。医馆也不例外,开始张贴对联,悬挂灯笼。但是店里躺着一具死尸,还坐着一个比死尸好不到哪里去的人,实在是晦气。
昨天那郎中走来,小心劝道:“洛捕头,你这朋友已经死了。你还是节哀顺便,让他早日入土为安吧!”
洛谦木然醒觉,点了点头,伸手去抱苏拙。手臂碰到苏拙身子,洛谦忽然浑身一震,眼中又射出光彩来,大声道:“大夫,快看看!他还活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