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靠近汴京城,城池驻守的兵马越多,这几天余淼淼已经跟身后的兵马拉开了距离。她身边的人还剩下五十来号,赵炽也只有几个贴身护卫的。
这一天已经是腊月二十八了,赵炽躲躲藏藏进了应天府。
这里已经距离汴京城极近了,有重兵把守,赵炽松了口气,现在到了他的地盘,他甚至顾不上歇息,就领了大军来寻余淼淼,不杀此妇不能解他心头之恨!
哪知道搜遍全城也没有找到余淼淼的消息,待恨极回城的时候,却突然从马上跌落下来,腹痛欲裂,抱腹哀嚎不已,痛不欲生,若不是赵炽心性坚韧,只怕已经自尽了。
待应天府最厉害的大夫给他诊脉之后,得出的结论都是“没有大碍,殿下就是路上劳累,忧思过重,休息几日就可以恢复了。”
不等赵炽发火将这些庸医斩杀,他又抱着肚子痛的死去活来了,疼痛来的时候面上苍白,青筋毕露,双目突出,十分狰狞可怖,等不疼了,脸色都即可恢复了正常,与常人无异。
这会见了赵炽病发的惨况,众大夫也不敢再说他无碍了,只是把脉的时候又没有异常。
这些大夫里,有一人猜到了原由了,“殿下这几日可有食用什么古怪的东西?”
赵炽虽然不耐烦,但是事关自己的生死,他还是仔细的想了想,然后摇头,就算是被余淼淼追赶,在荒郊野外,他吃的东西也绝对是干净的,不管什么,都有侍从先尝,若是无恙,他才吃,宫里的规矩。
刘公公也赶紧保证和否认,赵炽吃下的东西都是他尝过之后送上去的,他都一点异常都没有,偏偏是赵炽出了问题,要是这样,大家岂不是都怀疑他?
除了保证和否认,刘公公也仔细的回忆起来,必须要洗清他自己,这一回忆,他支支吾吾的提醒一脸愤怒的赵炽:“殿下,昨日在应天府外,下了一场雨,那疯妇冲殿下泼了水……”殿下是不是将那脏水饮了一些?
后面这一句刘公公不敢问,赵炽却脸色更加阴沉,显然是想起来了,这件事就是他的耻辱,他自然不想让人提及。
这大夫也不敢多说多问,只道:“听闻苗人有一种蛊,先前炼蛊的时候,配以小鼓控制,这蛊虫每每闻鼓声而动,用某种秘法控制,久而久之,只要有人击鼓,不管隔了多远,这蛊虫在腹中就会疯狂扭动,症状与殿下刚才的相似。”
这蛊虫在苗疆算是十分普遍的品种,一般的蛊医都能够驱蛊。
这是余淼淼在蓝家寨从十表弟那里得的,炼蛊的法子简单,她自己将半成品炼成了,正好可以一面炼蛊,一面拿了特制的拨浪鼓哄小刀玩,那蛊虫的扭动也十分有趣,小刀很是喜欢看蛊虫跳舞。
这也是余淼淼手中最恶毒的蛊虫了,却也只能让赵炽疼一疼,要不了命,当然他要是疼的受不了自尽了,那就另当别论了。
蓝氏一族是禁止给人下这种歹毒东西的,族里炼此蛊也就是图个乐子,几个孩子入行的基础之学,也就是斗蛊的时候,看谁的蛊虫扭得更带劲罢了。
余淼淼先前也只当它是哄孩子玩的,现在哪里顾得上这些,要是有更歹毒的,她也会招呼在赵炽身上,不管是先前给赵蛮下合欢蛊,还是派兵去围剿赵蛮,这个太子爷都脱不了关系,何况她不杀赵炽,赵炽也不会放过她。
这大夫虽然知道,却是不会解蛊的。
而且,自从月前因为遵义军被调围房陵,播州一场小混乱,朝廷传旨谴责杨泓治理不力,现如今苗人已经不能随意外出,就算是外出的也都隐瞒身份,哪里敢暴露。
因此想要找能够解蛊的大夫都是极难,只能连夜派人去播州找蛊医前来。
在此之前,赵炽只能吃些苦头了。
余淼淼在前往汴京的马车上,躺在车内的榻子上,时不时将手中的拨浪鼓晃动一番,赶车的护卫也只当她在哄着腹中的孩子。
既然找到了机会给赵炽下了蛊,她自然不会傻傻的暴露行迹跟着进应天府受死。
何况,这几天她收到了消息,女真人使臣跟大宋的谈判不欢而散,现在使臣已经回去了,她派的人查到这些人行踪匆忙,这些人几乎是逃命一般。
再探,却是女真人在谈判崩了之后的当日在边境动作连连,像是早就知道谈判不成一样。
余淼淼知道不是早知道不成,而是早就预谋了的,不过以谈判为幌子,拖延时间,使宋廷放松戒备,现在大约是一切准备就绪了。
如今已经兵分两路,西路军自西京大同府攻太原,东路军自南京幽都府攻燕山府,战争伊始,西路军轻取朔、武、代等州,围攻太原,遭宋军抗击,遂改为长期围困。
东路军已经进抵燕山府,宋守将郭药师投降,女真人以郭药师为向导,顺黄河而下直扑汴京。
她一直让人在宋、中边境探寻赵蛮的下落,这消息比大宋的军事急报更早一步。
这个年,汴京肯定是要过的相当热闹。
去汴京的这一路上余淼淼就在想,唐括特斯哈虽然打乱了历史节奏,但是还是将女真人的历史都完整的书写了,从他取的那个国号“中”,她就猜到,这个同乡想要一统天下。
不过,唐括应该跟她一样,是来自文明时代,不知道还会不会如历史上那般有惨不忍睹的汴京之围,将老赵家的人都当成牲畜一般驱赶回北方,充作奴隶,充作军妓。
余淼淼甚至不知道自己是真想让这北宋真的这么凄惨的落幕,让这愚蠢的皇帝和朝臣们受到惩罚,以消她心头之恨,还是希望会有所改变。
这些对她都不重要。
她只想看到那个人会不会回来阻止,汴京之围绝对不是赵蛮想要看到的,只要他活着,他一定会回来,她想早点看见他。
如此想,她还是将军情传给了落后她一步的周修武,周修武打算怎么做,她也不想去干涉了。
大年三十傍晚,余淼淼看见了汴京城巍峨宏伟的城墙。
城内热闹喧嚣,远远近近的鞭炮声四起,马车走在街上,只偶尔可以看见提着酒,或是拿着烟花匆匆往家里赶的人,孩子的笑闹声时隐时起,像是很远,又像是很近。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随处可闻到酒菜的香气,这是除夕的味道。
她曾经也乐在其中,一巴掌拍在那偷菜吃的男人手背上,看他毫不在意的继续当着她的面偷吃,屡教不改,还往她嘴里塞,然后将沾了菜汁的手指头跟小刀分享。
看她气急败坏的阻止,他一本正经的道,“淼淼别闹,锅里的菜要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