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想了想,这一关,自己是必须要过的,因为自己总不可能永远躲在家里躲在村里不出门,越是拖到后面,对自己越不利,说实话,这段时间他也一直在想,该编一套怎样的瞎话,把自己失踪十多年的事给编圆了。
如果能瞒过县衙,正式上了黄册,那以后就再没有人会来怀疑自己的来历,等于是县衙为自己背书了。
郭大路一咬牙:“好啊,我也很想去县里看看呢,我们一起走。”
郭大路稍微收拾了一下,和郭进交待了几句,郭进听说是上黄册,倒是一迭声催促郭大路一定要去,还让他多听听老村长的话。
郭大路和浩哥儿一起来到朱老村长家,浩哥儿帮老村长挑了个担子,这才向村外而去。
郭大路这才发现,一起出门的还有好多村民,其中就有大妞,只见她背着个小包袱,迈着一双大脚,也跟在村民中,原来,这一天正好是开三市的日子。
所谓的三市,就是每逢农历带三的日子,县城外的大墟里,就会自发起集市,四周的乡民们都会来赶集,是极热闹的日子。
村民们并不是空手而去,他们可不是去白相的,而是带着不少自己家做的物件儿,比如草鞋、竹筐等东西,这些东西拿到集市上交易,可以换来米粮。
村民们看到郭大路,都脸怀笑意地向他打招呼,因为郭大路发明的滴灌法,让他们能从葛草地繁重的浇水中解脱出来,有更多的时间搞点副业,有的村民已经利用出来的时间,多做了一些竹筐到集市上去换些鸡子来,养在家里好下蛋。
郭大路意外地还看到了傻大个等几个大孩子,他们带着好几捆竹席等物,浩哥儿得意地告诉郭大路,他带着傻大个等人已经准备好在集市上搭个厕所了,就等着从厕所里掏大便呢。
浩哥儿从怀里掏出一把小竹片:“郭大哥,你看,这就是你说的煮粪法、窖粪法、蒸粪法,有人来上厕所,我每人发一片。”
郭大路接过一看,只见刮得干干净净的竹片上,用蝇头小字写着各种积肥的法子,想来是因为浩哥儿家没有上好的纸,就用竹片代替,看那字,比他写得好多了--他压根儿不会用毛笔写繁体字。
郭大路拍了拍浩哥儿的肩膀:“好记性,我只不过随口说的法子,你就记住了,这字也写得好。”
浩哥儿挠了挠头:“这字可不是我写的,是我姐写的。”
居然是大妞写的--没想到大妞居然识字,还会写字,这可了不得,虽然郭大路没有深入了解自己所处的时代,但是古今中外,在文明开化前,女子的地位都不高,就连林妹妹这样的人物,也只敢说自己看过几本书认得几个字,因为整个社会都是看不起女子,更不鼓励女子读书识字。
大妞儿年纪比郭大路还小着几岁,却能把自己随口说出的积肥的法子,写得有条有理,这就很了不起了。
郭大路禁不住远远看了混在村民堆里的大妞一眼,大妞正巧也看过来,却不知为何,大妞突然脸一红,扭过脸避开了郭大路的视线。
原来,大妞的包袱里带着一把奶糖,她总觉得,将郭大哥送给她的糖拿去换粮食,有些对不起他。
后隆村离县城很远,村民们天还没亮就出发了,在树林和山岭上穿行,一双双铁脚板走得飞快,就连大妞这样的女子也不例外,不时,旁边的村子里还有别的村民加入这支小小的队伍中,不少人和后隆村村民是老相识,互相打着招呼,说笑着。
郭大路暗中观察,其他几个村的村民也是个个脸色瘦黄,带到集市上交易的,不过是些竹木制品,或是野山果,偶尔有人带几只鸡鸭,看样子,农村的特色经济搞得不行啊,至今,郭大路还没见到有村民带着大牲口的--照理说,这样远的山路,如果套个牛车或驴车,就好走多了,还能多带些货物。
看样子,贫穷,生产力落后,是这个大李朝农村普遍的现象。
天渐渐亮起来,脚下崎岖的泥巴路,变成了碎石路,接着又变成了石板路,路也越来越宽,旁边的村子也多起来,大片大片的田野印入了视线,有的是葛草地,还有的地的种着郭大路不认识的植物或树木,但郭大路肯定,这些植物或树木都不是自己认识的粮食作物或经济果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