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崽子,你该不会一直都想要你现在的身份吧?!”帝都,某条小巷的院子里。宋老一身朴素的老旧绿军装,正在拾叨着自己院子里的小菜园。而侯大盛,则是老老实实的在老人身边搭把手。
却见老人一边拾叨着菜园子,头也不抬的随意道:“雇佣兵的团长,尽管是豺狗。尽管它很有历史,尽管它确实很强大。但这终究不是归宿。你的归宿,是在华夏。根,也在这里。豺狗的团长,是不能回来长居的。”
“我知道……”帮着老人一起锄草,架秧苗。听得老人的话,侯大盛抬起头轻声道:“人做事,得有始有终。我在最难的时候,是豺狗收留了我。团长对我不薄,人得知道感恩回报。”
见老人缓缓起身,侯大盛赶紧拍了拍手上前扶住了老人。宋老微微一笑,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侯大盛这才松开了手轻声道:“豺狗,我会继续做下去。即使是我离开了豺狗,我也是豺狗的退役人员。”
“人这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总得做一些对得起自己的事情。我觉得,对得起自己的事情就是得对得起那些对得起自己的人。”侯大盛的这话说的很绕口,但宋老却是听的明白了。
老人笑了笑,拍着他的肩膀轻声道:“你总归是华夏人,这里有你的根。你还是得回来的。当然,退役也是一个选择。这样的选择不是说不好,但这是所有选择中比较差劲的……”
侯大盛无奈的笑了笑,站在宋老的立场上他是不喜欢雇佣兵的。为钱卖命,甚至不惜制造战争。相信宋老很清楚,曾经发生过什么。战争动物,这不是说说而已。甚至现在侯大盛自己,就就不得不参与到了制造战争的行列中。
当你成为一个利益团体中的一员,很多时候你将会变得身不由己。西利埃克斯家族是这样,侯大盛也是如此。甚至可以说侯家,亦是如此。侯家子弟世代从军,从数百年前走到现在死伤了多少人?!
这个数字,没有人去做过精确的统计。抗战时期,一拨拨的侯家子弟奔赴战场。月月都能见有人家披麻戴孝。战死了一批子弟,下一批子再上。
“知道吗?当年抗战是我上侯家村动员的,带去第一批侯家的六十子弟兵不过三天就阵亡了二十五人……”宋老携侯大盛回到了屋子的厅堂,让侯大盛坐下自己坐在首坐上:“十天,六十侯家子弟就剩下三个了……”
侯大盛低头沉默,那段历史是侯家损失最惨痛的一段历史。侯家的子孙,几乎都知道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侯家村,从前是要算起几乎囊括到近省城的地段的。那时候,这一片都叫侯家集。
说是有万户,那都不算夸张。然而,整个抗战打完后侯家集就变成了侯家村……
“我和政委再进村里动员,侯家的老少们没有一个怂的。又带了一百来条汉子上了战场……”宋老说着,声音略有些颤抖。他看着侯大盛,眼眶里有些发红:“才五天,一场大战。为了掩护群众们撤退,一百多条汉子只有六个重伤的撤了下来……”
宋老的声音,在说出这些后开始明显的颤抖了。在他身后的秘书担忧的看着老人,想要说些什么。但却被宋老抬手打断了:“我真不敢再招兵了,我也没脸招兵了。我和政委到侯家集给侯家的老少们跪下了。只求村里能给些棺材……那年月,老人们从年轻起都习惯开始给自己准备棺材。”
“但我和政委万万没想到的时候,村里的各房老太爷们请我们到祠堂。然后就问了我一句:侯家的子弟,有在战场上怂了没有?!”宋老说着,猛然站起身来看着侯大盛一字一句的道:“我的回答,就一句:没有!一个都没有!都是好样儿的!子弹眼都是从胸膛打过去的,没有一个打在背后的!他们,都是牺牲在冲锋杀敌的路上!”
宋老似乎浑身的力气一下子被抽干了,秘书搀扶住他。缓缓的坐在了椅子上。老人用着沙哑的嗓音瞪着那鹰隼般的双目看着侯大盛:“侯家的各房老太爷们当即烧了黄表,昭告侯家列祖列宗:侯家的子弟战死在了保家卫国的战场,没有一个怂的!”
“烧完黄表,两百多号侯家的子弟再次站了出来。”宋老话语至此,却是老泪纵横:“最大的,都年过四十了。最小的才十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