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济州府那里陈太尉得了梁山回信后,便即选定日子,教来人通传梁山,早作准备。张叔夜那里又拉住梁山来人,就廊下嘱咐道:“你回去可将此封书信转呈贵上,切切面呈。”那人应了,张叔夜打赏五两银子,那人自去。
张叔夜穿过廊下来,却见陈曦真在那里道:“太守苦心,但只恐那扈娘子不领情来。”
张叔夜叹道:“但尽人事,各听天命。此女子若能率领梁山群豪归顺朝廷,乃我大宋天幸之事。此趟朝廷招安,太师、太尉那里差两个人来,显然便是不安好心,我等为臣子者,当秉公处置。万不可因私怨而断了梁山归顺之路,否则于国无益。”
陈曦真皱眉道:“太守可曾想过,若这女子野心不止于此,又该当如何?”
张叔夜斩钉截铁道:“若她真有不臣之心,我誓必与她周旋到底!”
又说三娘那里得了陈太尉回话后,淡淡一笑,谓卢俊义、黄文炳等人道:“人家天使到来,远来是客,也不可怠慢了。”当下命萧让、裴宣、吕方、郭盛四人准备下山迎接。又命卢俊义、林冲提调各部军马,就在山寨内准备列阵欢迎天使。再命黄文炳筹备迎接酒筵等。
安排完后,传信那人才得机会将张叔夜书信奉上。三娘展开信函看了,不动声色,将那封信函扔在火盆内烧了。卢俊义、黄文炳看了微微惊讶,黄文炳不敢询问,卢俊义却问道:“张太守书信何言?”
三娘笑道:“无甚新意,便是劝我顾全大局,为一众兄弟着想,受了朝廷招安,归顺宋廷,大意如此。”三娘其实隐瞒了最后张叔夜的几句话,那便是:“娘子若想以一介女儿身得成霸业,实乃牝鸡司晨,痴人梦话。天下豪杰,谁人能服一介女流?”
卢俊义等人不疑有他,自去办理。三娘却在那里喃喃自语道:“真到了举旗那天,真会如张叔夜说的那样吗?起码现下梁山上下都不会有贰心,但梁山之外呢?我要付出多少,方才能登上大位?”思虑良久,拿不定主意,最后只得先一笑而过。
转眼到了约定日期,陈太尉当日在途中,张干办,李虞候不乘马匹,在马前步行,背後从人,何只二三百,济州的军官约有十数骑,前面摆列导引人马。龙凤担内挑著御酒,骑马的背著诏匣。济州牢子,前後也有五六十人,都要去梁山泊内,指望觅个小富贵。
萧让,裴宣,吕方,郭盛引三百环甲马军,在半路上接著,都在道傍迎接。
一众人等见得梁山军马,都是吓了一跳。只见那三百环甲马军皆鱼鳞细甲,面上是狰狞鬼面甲具盖住,头上戴凤翅盔,皆白羽穗为盔翎。胯下战马俱都雄壮,以环甲马具遮护,人人皆持豹尾画戟,其上寒光耀耀生辉。只见这三百骑,分列官道两边,一排站定,画戟如林,马如龙,人如虎,肃杀之气,冲天而起。
萧让、裴宣两个都是文士装扮,站在当道迎接,吕方、郭盛两个皆是甲胄俱全,手持画戟,护在萧让、裴宣身后。见得陈太尉一行人后,裴宣上前朗声道:“梁山一等参军裴宣,一等疏谏萧让,骁将吕方、郭盛,迎候朝廷天使。”
陈太尉等人见了,见这一群人马虽然都是兵甲在身,但却有礼有节,都舒了口气。陈太尉尚未开口,那张干办便问道:“你那扈娘子大似谁?皇帝诏旨到来,如何不亲自来接?甚是欺君!你这夥本是该死的人,怎受得朝廷招安?请太尉回去。”
萧让,裴宣,吕方,郭盛等人都是大怒,裴宣板着面孔冷然道:“我家娘子自在寨中等候,要去便去,不去请回!”李虞候也大怒道:“好个梁山,便是前来迎接之人也如此无礼无状,不去便不去,你这伙草寇不受招安,也不愁你这夥贼飞上天去了。”
陈太尉顿时难住了,他奉了旨意招安,如今正主都没见到,便就此回去,只恐难以交差。当下轻咳一声道:“两位暂且息怒,料想乡野村人,不识礼数,既然她差人来接,便先上山去。若到了山上,还是无礼,再回也不迟。”两个方才没了言语。
当下裴宣、萧让、吕方、郭盛四个引三百环甲马军开路,众人相随来到水边,梁山泊已摆著三只战船在彼,一只装载马匹,一只装裴宣等一干人,一只请太尉下船,并随从一应人等,先把诏书御酒放在船头上。那只船正是“活阎罗”阮小七监督。
当日阮小七坐在船梢上,分拨三十个水军将士棹船,人人皆批软战,一家带一口腰刀,威风凛凛,杀气瑟瑟。陈太尉初下船时,昂昂然傍若无人,坐在中间。
阮小七招呼众人,把船棹动,两边水手齐唱起歌来。李虞候便骂道:“村驴,贵人在此,全无忌惮!”那水手那里睬他,只顾唱歌。李虞候拿起藤条,来打两边水手,众人并无惧色,皆是手按腰刀,怒目而视。那李虞侯被众人气色吓了一跳,手上藤条再不敢打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