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那天陈静惶然从小餐馆跑出来,冲到了马路上,正好撞到的那辆车就是连盛的车。连盛刚刚下课,准备驾车回家,突然看到一个人影扑到车前,也是惊了一跳,猛然踩了刹车。
幸好车速并不快,撞到陈静身上时,没有造成大的伤害。但她人却在惊吓中,晕倒了。连盛一边报警叫救护车,一面认出了这个被撞的女孩子正是前些日子经常蹭课的人,所以自己也跟着来到了医院,为她忙前忙后跑了一通。
听他这样解释,陈静更是不好意思,觉得自己为他添了麻烦。她的身上虽然有一些微微的疼痛,但都是翻滚擦在地上的时候弄出来的皮肉伤,筋骨却没有伤到。
当下,她就想出院,不愿再浪费医药费,也拖累连教授。
然而,连盛却是不同意,立刻拦住了她。更是解释说到,医药费都有保险公司报销,让她不用担心,多养几天才好。
陈静碍于他的强势,不得已又住了几天院,直到真的活动自如、完全无碍之后,才被连教授接出了医院。一出门,就被连教授拉上了车,问她去哪。
这几天住院的时候,陈静早就说过自己一个人在外地打工。现在,纵使她不愿意再回去那个备受屈辱的小餐馆,但也得将自己的行李拿回来。她心下不愿给他再添任何不便,于是在纸上写上地址,请他帮忙送回音乐学院。
即使连教授有心想帮帮她,这几天相处下来,也清楚了这个小姑娘的坚毅和执拗,便将自己的电话留给了她,让她有事随时联系。
陈静感激地对他拜了又拜,真心实意地鞠了好几个躬,面上感激的笑容看得让人心疼。然后,一个人又重新走进了那条阴暗的小巷子。
她原打算自己势单力薄,不想和餐馆的老板和老板娘见面,再起冲突,就想一个人悄悄溜到阁楼上,收拾好行李后,然后快速离开。
却没想到这个计划前面实行的很顺利,在她打开阁楼的门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居住的阁楼又小又破,仅有不到十平米的地上,一往她都是收拾打理的整整齐齐,而现在一切都变了样。
平整的床单也拖曳到了地上,上面落满了几个脏乎乎的黑脚印。她的衣服、书籍和所有东西都被乱七八糟地扔了一地,撕烂了扯碎了,散乱地像是被人狠狠地发泄过一样。
更让她心痛的是,她的琴,她所珍爱的由奶奶省吃俭用攒下钱为她买的小提琴,已经被重重地打碎了扔在地上,木片、琴弦搅乱了一地。
陈静忍不住全身都颤抖了起来,她的心被狠狠地攥痛了,一双薄唇更是被她咬得血淋淋的都是牙印。她仓皇着脚步走了过去,抖动着手指摸上了支离破碎的小提琴,瞬时间就热泪盈眶,止不住地一颗一颗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怎么可以这样?
陈静愤然而起,将破碎的小提琴捧在了怀里,直接冲到楼下,不顾满堂宾客正在吃饭,径直冲向了收银台后放声肆笑的那个女人。
“啊——!”桌子上的一沓菜单猛地就被陈静扔了过去,狠狠地砸在那人的后脑勺上,顿时发出了一声痛呼。
“疯子!你这个疯子!”老板娘捂着头,回身看到她一脸愤恨、满眼通红的样子,立刻尖声地吼道。
陈静压抑不住自己心中的怒气,更是看着她可恶异常,恨不能一刀杀了她。她放下怀里面的小提琴,左右一看,收银台上有一个金灿灿的招财金蟾,立刻就高高举了起来,在老板娘的惊呼声中准备投向她。
没想到,就在这一刻,一个人狠狠地抱住了她的身体往后拖。被那人的动作一带,陈静扔出的手就歪斜了一个方向,沉甸甸的金蟾擦着老板娘的头皮飞到了她的身后,狠狠地砸到了地上,发出惊雷一般的震响。
“砰!”
霎时间,餐馆里陡然一静,所有人的目光齐齐望向了这里。
“杀人啦!有人要杀人啦!快报警啊!”老板娘心悸地看着她,杀猪般的声音猛然冒了出来,尖亢的嗓音高高地回旋在屋子里,又尖又刺耳。
陈静气得浑身发抖,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只觉得心里有一口怨气抒发不出来,就像是那天她被从高中的教室里面赶出来的时候。没人知道她的压抑与不忿,没人理解她的心情,只有她满腔的怨念和怒火熊熊燃烧在自己的心里,似是要把最后一点点理智给烧掉。
“陈静!陈静,”身后那人拖着她的身体往后走,急急地劝慰道:“冷静一下,有事好好解决,不要把自己陷入绝境。”
陈静双目通红,一滴泪静静地落下来,在惨白清秀的面容上,似乎是蕴藏了无数不能言说的哀伤和心痛。她的目光直视着镜头,深邃有神,似是在默默地问镜头后面的人,她难道不是已经身处地狱了吗?
靳白站在李导旁边,凝视着监视器里面阮青青放大的表情,静静不语。
李导忍不住赞了一句,“她这眼神——真是绝了!”
李立山可以置身事外地客观评价,靳白却觉得自己的心被紧紧地揪在了一起。都说演员的表演来自于生活,那么她到底曾经经历过什么,才能这样绝望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