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金龙迟疑了一下,淡淡地道:“我要去找一个人。”扛起黄金大棍,纵身一跃,便跳上了风雷刺。远处悠闲逛荡的小五也立即跑了过来,跳上他的肩头,任金龙纵声长笑,笑声中依然难掩满腔落寞,一人一兽瞬间便已消失在茫茫海天之中。
那两百名士兵眼见着任金龙飞逝远去,呆立许久,皆都怅然无语。无不暗想: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少年?
任金龙立在风雷刺上,仙灵寺已经融入黑黢黢的夜色中,不见一点痕迹。心中忽然一阵莫名的悸动。刚才在那地下见到柴荣陛下人影的时候,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又说不清到底是什么,心头难免惴惴,一切的一切,只待青龙飞出的时候便会有个分晓了。
当下便不再考虑此事,一路向南行进,夜色中的渤海海浪翻滚,无边无沿,他悄无声息地贴着海面行进,翻卷的海水打湿了衣衫,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呆呆发愣,恍惚间,他又回到了那个年少无知的孩童时代,每日里嬉笑玩闹不思世事。如果能够回到从前该又多好!蓦地,他的心又缩紧起来,一下子想到了渤海藏天镜和那个鬼魅的黄杉少女,脑中忽然一阵混乱,疼痛再次涌起,大叫一声便从风雷刺上载了下去。
小五猝不及防,见他一头栽下,徒然地伸出前爪晃了一下,却又是无可奈何。任金龙掉入冰冷的海水中,头脑立时清凉了下来,甩动着头上的水滴,对小五招招手道:“好兄弟,快下来和我一起玩啊!”
小五伸着脖子向下看去,现出惊悚的神情,喉间突地一声,两只前爪伸开,径自在风雷刺上趴了下来。任金龙哈哈大笑,用黄金棍拍打着海面,搅起大片的水花,直扑小五。浪花掀过之处,小五雪白的毛发顿时被淋湿,紧紧地贴在身上,仿佛一只待宰的小鸡。任金龙笑道:“好兄弟,这海水好凉快,你快下来啊!”
小五嗷地吼叫了一声,目光中满是幽怨的神色。任金龙道:“好兄弟,你不下来,那我便自己玩了!”说着将头一转,脚丫冲上,一个猛子扎进海中,手中的黄金棍一路向下,刷刷摆动,搅动着水花,好像梭鱼一般自如游动。
玩了一阵,胸中的气息用尽,他才浮了上来,抱着棍子平躺在海面上,仰望寒光闪烁的星星悠然出神。脑子里的画面迭闪呈现,纷至沓来。这几个月里自己的经历太过离奇,简直如同做梦一般,从篝火之盟到鹤顶剧毒,木叶山头到碧水沉潭,山庄剧变到仙灵混战,这些往事在脑中一一闪过,接着便想到了许多人,陆青麟,凌潇潇,司马父女,燕家四口人和青鹅,还有那个送给自己蟠龙黄金棍,口口声声称呼自己为陛下的奇怪道士陈景元。随即便想到了萧绰和韩德让,忽然,张成的面孔又浮在了眼前。他顿时大叫一声,从海面上一跃而起,悬立在半空,眸子僵直,呆呆发愣。
风雷刺上的小五被他吓了一跳,睁大了眼睛望了望他,目光中满是不解的神色。
只听任金龙呆呆地道:“人蛹?张成?”
黑夜散尽了最后一丝灰暗,红光布满海面,波光粼粼,荡漾不休。任金龙疲惫地伸直了身体,怀抱着蟠龙黄金棍,睁着满是血丝的双眼,咬着嘴唇向南继续行进。
过不多时,便看到了陆地,风雷刺继续向前行进,一路走街过镇,转向西南进发。又过了一个多时辰,眼前赫然出现一座方方正正的城池,城头之上大旗飘摆,一个斗大的“宋”字映入眼帘。任金龙知道此刻自己已经进入到了大宋境内,但这座城池是什么地方却是不得而知。于是放慢了速度向下俯瞰。
只见城内士兵懒洋洋地三五成群,或蹲或站,凑在一起聊天和瞌睡。看到此处,他的眉头便是微微一皱,心道:难怪大宋与契丹的交战屡次不赢,如此懈怠散漫的军容怎么能打胜仗?
看了一阵,就要绕过城池飞去。这时一名士兵抬头向空中看了一眼,忽然一指任金龙高声叫道:“快看,飞人!”
一声喊叫立时引来了数十名士兵围观。一个军头模样的人说道:“眼下我们正与契丹军队交战,这天上怎么会飞来一人?不是妖孽便是契丹派来的奸细,刺探我们军情的!弟兄们,快放箭把他射下来!”
其余士兵轰然领命,各操弓箭,纷纷朝天上射去。任金龙在上面听得真切,止不住怒火中烧。心道:好端端你们射我干嘛?简直欺人太甚!仰头一声长啸,高举手中的黄金棍,拨打着羽箭,俯身向下直冲,眨眼间便冲到了城头之上,圆睁二目怒喝道:“你们这帮狗杂种,毫没来由的射我,真是该死!”大棍一摆,立刻放倒了十几名士兵。
那个军头指着任金龙讶然问道:“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任金龙道:“你管我是谁?刚才是不是你下的命令,要他们射我的?”
那军头结结巴巴地道:“是······是我又怎样?你在天上飞来飞去,不是契丹派来的奸细便是妖孽!”
任金龙吼道:“什么混账话?我在天上飞就是妖孽了?那么天上飞的鸟们都是妖孽不成么?”
那军头道:“你······老子才不和你废话!”接着把手一挥大叫,“弟兄们,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