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景一现,应着这一声惊呼,那整个光罩和气团,当即就碎散为了无数道烟霞,如蜂屯蚁聚一般,在那殿首御座之上,凝合为了一道淡灰色的雾态人影,微有波动而不息,明显是损耗非小,后遗有症。
直至那声惊呼落了足有半晌,高坐殿首之上的灰雾人影,撑头扶额的右臂才缓缓地落了下来,复又微微正了正身子。
眼睑疲惫地挑起,视向欲言又止的须方之后,定了定,一瞬的思量,此人才难掩倦意地说道:“须方,将你那瓶蜕骨画菱液全给他。”
“另外——”
“你便先与他道出缘由吧。”
踌躇刹那,吩咐一落,这灰雾人影便就不再迟疑了,一收膝,一盘腿,就在这庄严肃穆的桢玄宫里,自顾自地打起了坐。
俄顷之后,此人的体表之外,便就顿有紫光浮现了出来,如满月光晕一般,将他裹藏在了其中,而那些灰雾,也是转瞬就已不再波涌动荡了,远远一望,倒似是成了一尊被人供奉的神龛。
“这——”
薄唇刚启,就见得自家师叔进入到了深层入定之中,已然开始了运功疗伤,须方一时间,倒也是不好再言了。
转过身来,满脸肉痛地招出了一个黑色圆瓶之后,左手一甩,他便令此物轻飘飘地,飞落到了云山犹自完好的左掌之中。
看着云山左手连握都不握一下,依旧躺在那儿跟个死猪一样,他竟也顿时就是唇角一抽,旋即就瓮声瓮气地道:“不用再装了。”
“刚才那数息的光景,凭你的实力,应当又回复了些许真元与气力,不至于连这握手之力都没有。”
“我与师叔,自然更是白龙谷的苗裔嫡传,不是那伙狡诈贼人,此先种种,也绝无害你之意。”
此语入耳,左手一紧,云山立马就坐了起来。
眼皮冷冷地抬起,双瞳也登时是骨碌碌地异转而开,直到略带狐疑与惊悸地,打量了一下须方与那灰雾人影的位置,确认真无危险了,他才开口出声道:“就这些?”
听出了他的质问,也听出了他的不满,更听出了他的口气之中,似有打蛇随上棍、待价而沽的意思,须方也顿时就感无奈与头疼了起来。
他头疼的是,他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有多机警,又到底都知道了些什么,怎竟会如此灵敏地抓住了他俩的真意?
而无奈的,却是云山此时一身的焦黑与破烂,连那受伤的右臂,都已然毁损到了干枯失活的地步,但第一时间要做的,却竟不是先保住自身,而是先探听其秘。
“你还是先上药吧,拖得越久,你那右臂的伤势,修复起来就越麻烦。”
“蜕骨画菱液的有关讯息,你当也听闻过,应能分辨得出此药的真假。而且,这瓶药是地品阶位的,即便是用在金丹修士的身上,也能产生非凡的功效。故你若敷用,不足一刻,一身伤势便可尽复旧观,此外,犹能进行一定程度的淬骨洗髓,更能促你修为再涨几分。”
“你一边引动药力化解,一边听我解释吧。”
听到“地品”这个字眼,云山也当场就是一惊。
眸光一亮,隐有欣喜,而后略一权衡,左手拇指一抚,他便使出了一股劲力,催着瓶塞蹦了出来。
鼻尖连耸,如狐犬一般轻嗅了几下,旋又晃荡了一番,听得其中似有风入海螺之音,他才心中一定的,对身旁须方的言语,确信了个七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