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顺利地算计了他人之后,心松意喜之际,却是突然反遭算计,又焉能避开?
这是人之常情,无人可避。
要避,除非有变数!
桢玄宫里,自然是有变数!
便在须方的处境岌岌可危之际,恍惚之间,竟似有一声无奈的叹息,幽幽然地冒了出来。
其色缥缈而远传,一瞬横扩大殿,就宛那空谷里的足音一般,轻易就夺去了所有人的注意。
此时距离二人最近的那根雕龙巨柱之上,龙鳞刻纹竟是忽然产生了一片扭曲的灰芒。
俯仰之间,这抹灰色便已盛极。
却是化作了一个灰濛濛的雾光人影,走出了木面刻画之中,来到了尘寰与人世。
那位在云山感应之中,藏身于右侧一柱之内的恐怖存在,也不知是施展了什么秘式,竟是卒然出现在了这左侧的巨柱之外。
如此叹息刚出,便在须方满脸惊骇转为轻松的霎那,便在云山一心的得意,变为震恐的瞬间,应着“噗”的一声爆音,那灰雾人影赫就如泡沫遇火一般,陡然炸散了开来,化为了黑白两色的雾气飘纱。
似有风起,更若龙腾。
黑白两纱倏忽一动,便化身了阴阳二鱼,瞬息之间,游舞圆转一周,就形成了一个半球形的光罩,不但是扣住了云山与风火,而且还将须方远远地推了出去。
俄顷之后,那枚风火之锥,不过才飞至一半而已,便轰然撞上了黑白流转的光罩,开始了剧烈之极的碰撞与湮灭。
“轰轰轰轰”的灵爆震音接连不断地响起,直如丰隆有怒,正在仰天长啸!
啸音自是狂烈,似可崩灭一切,然而青、绛、黑、白,这四种光色交织纠缠,尚不过半息,就在那光罩所限定的虚空疆界之上,化为了一道斑驳陆离的灵气漩涡。
漩速渐慢,涡面渐广,立谈之间,就已同化到了肉眼不可辨的地步,而那轰隆隆的灵流交伐之音,也是轻微到了细如蚊蚋的程度。
云山倾尽全力,凝结出来的风火之锥,在此刻,赫然是如冰刺霜棱一般,飞快地消融在了那道黑白光罩之上!
而在化解了风火之锥后,那黑白光罩却还依旧故我,毫无毁损衰弱之态!
只是——
却也不知为何,这个径宽十丈的奇异光罩之中,在湮灭掉了他的风火之锥后,一时之间,竟也无甚攻势显化,神识感应之中,亦没有半分的异常。
似乎他二人之所以出手,仅仅是为了困住他而已。
但是困住他,却又绝对不是最终的目的!
……
思绪急转间,云山即将横撞至光罩的身躯,顿时就是一阵变换。
完好的三肢,逆势一动,或弹或踏,或推或拍,或转或甩,伴随着七八道相继而出的微型气浪,他便已稳稳地立在了地上,远离了灵元厚重而危机深敛的光幕,来到了正中之所。
双目一眯,复又一扩,双瞳即刻就骨碌碌地异转而开,瞥起了尚未痊愈,就被自己再次弄得鲜血淋漓的右手,同时也定视起了不远处的两道身影。
须方已经快步走到了另一边。
而那个灰雾人影,刚才明明已经炸散了身躯,化作了这道黑白光罩,此时却又再度出现在了十余丈外,仍旧是那一副面目不清的形象。然而即便两者间,隔着一道略显朦胧的黑白之幕,他却还是清晰地捕捉到了,那道目光之中的复杂意味。
疑惑,惊艳,欢喜,戒惧,杀机,纷至沓来,不一而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