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人群散得差不多了,一旁久立不语的兼贺,这才终于是皱着眉头,开起了口,满是担忧与焦急地,道出了长抑的戒虑:“师兄,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可是已经有了头绪?”
因街罄而目止的须普,本又陷入了沉默之静态,然而此时闻言,却是倏地一下,就又转过了脑袋。
一眼乍瞥,睇见一丝情真意切的忧色,他那双异泽深藏的眸子,竟如古井重波了一般,立时就闪了一闪。但这一时半晌,他却也并未即刻应声出言,而是阴晴不定地,复又细细思虑了片刻,才略显迟疑地,向其解释了起来:“我也不知,到底是何种生灵,缔造了这般异事。”
“总共二十八人,丢失了合共三十一件镜类法器,或完整,或残缺,品阶不等,下品法器到上品法器都有。另有两人,则是丢失了一颗蓝焰钴钻晶,与一份姬氏冰银汞。”
“据数位弟子证言,在此事发生之前的半息,曾有类似于神识的波动,来回扫荡过三到四次。此外,失物者中,相聚最遥远的二者,距离约是五百七十七丈。”
“镜类法器——”
“蓝焰钴钻晶——”
“姬氏冰银汞——”
“类似于神识——”
“五百七十七丈——”
“如此说来,莫非是一位筑基修士,潜入此地,进行了偷盗不成?”
“竟然专门偷一些低劣的法器与材料,而且还全都是与镜器有关之物?”
“只是,什么又叫类似于神识?既已展过了两里,那‘神识‘自然也就该是神识,难道还能既是又不是不成?”
兼贺得听回言,喃喃连顿之际,自是眉头轻蹙。而那迷惘与狐疑,既宛自问,却也更像是在质疑与盘问。
然其中所摘的,虽个个是一针见血,正中要害,却奈何,作为第二观察者的须普,也毕竟是不曾亲历,故而光凭那几人的事后之言,他根本就回答不清,也完全是没能力回答得清。
他能够回报的,到头来,却也只能是一声挫败的苦笑。
“那几位弟子,皆是头角峥嵘之辈,应当不至于感应出错,更不至于会全部感应出错。一言以蔽之——”
“差不多,便是说,那种魂力波动与我的神识相比,形似神非,因而似是而非,缥缈虚幻,却又雄浑厚重!”
如此模棱两可,甚至是重重复复的回答,竟然会从一位昔日剑心通明的,绝顶剑修的嘴中说出!若换在平素,又或是从他人口中听到,兼贺自是决然不信。
然而此下——
却也由不得他不信了!
于是乎,一双纤纤似柳的青眉,顿时就拧得更紧了些,犹是一团交缠纠葛的乱麻,却也更若那包子皮上的,沟壑纵横无算,但汤汁却不可借此而泄的褶子。
“难道是什么筑基境的邪灵异种不成?”
“可是,这种东西又怎么可能不惊动监察殿,就大剌剌地闯入谷中?”
“倘若真有如此手段与实力,难道又会是一个疯老头不成?如出一辙的,全不伤人性命,但却又卯足劲地行偷盗之事——”
“唔——”
“偷盗?”
“偷盗!”
见得自家师兄也愁闷无解,计不能出,兼贺的两唇之中,便自然而然地,又响起了一番拷问式的自言自语,然而当他,堪堪第三次,掠音于“偷盗”二字之时,却是突的一下,就双目圆睁了起来!
这一瞬间,他竟像福至心灵般地,猜知到了什么似的,脑袋一转,便与同样醒悟过来了的须普,再度对视在了一块。
四目相接,一时之间,此处的气氛,竟然就如那火上正涫的米羹一般,变得极端凝滞了起来!
“莫非——”
“它是为了白灵万宝行的隆彩清水镜而来?!以这种玄奇诡异的本事,恐怕就算白家倾力而为,那两颗洗络盛血丹,也未必就能保得住!”
“走!”
话语不约而同地,一霎而落,他两人居然当即就如那睹日的愚人一般,目中闪起了极盛的精芒,乃至于其后须臾,伴那脚下泥尘一起,身外亮纹如画,他们更是就猝然消失在了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