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噬得这些灵气浓郁的修士血肉,恐费不得月许,它们便可齐齐破入筑基之境,于这艰难曲折的生命旅途之上,再跃进气势如虹的一大步!
就像是妖兽的皮毛、筋骨与血髓,对于人族修士大有助益一样,后者的肉身与神魂,对于妖兽来说,也有着极为不俗的效用。所以雾海缺口中的众多妖兽,对于此间的血气,都是虎视眈眈,其欲逐逐。
须方十人驱动这耗费巨大的青象镇龙峰,此下明显已至中途,业已有大半的神识与真元,都被牵制到了其中,难以外撤。
故而这四只妖兽,才会依靠那自腥风血雨之中,磨练出来的察危辨机之能,选择如此时机。
早了,不行,他们十人随时都可以撤出来,它们依旧难逃分而受戮之局。晚了,也不行,即便是提前结束驱动,十峰亦拥有足够浩瀚的威力,能轻易镇杀它们其中的大部分,只是无法完美补全雾海的缺口而已。
但是此刻——
却正处于不早不晚的中间时段!
楫至中流,人已半渡,此时一旦撤力,则必有浪遏飞舟之反噬!
然而此情虽危——
另一边,在那半空之上,黑影催青光,却似已融作了一体,化为了十颗巉岩巨石,全都是岿然不动,安悬如钟。
他十人见及此景,反应虽皆有不同,却就是没有为难与惊惶。领头的须方附近,几人都是面无表情,脸若泥木,至于另外数位,则或是哂笑,或是无奈,或是恼怒,或是干脆翻白眼,不一而足。
“蠢货!”
“妖兽就是妖兽!愚笨之极!”
“真是自作聪明!”
“这四只应该算是挺聪明的了,可怎料,却还是不够聪明!”
“真以为筑基修士仅仅如此不成?!”
“被疯老头欺辱就算了,你们竟也想欺上一欺?!”
他们口中的咒言,不知何时,竟已是止了。除了那胸口龙睛之上,仍然需要法力调运,使之如吐泡的鱼嘴一般,符文出个不停,他们眼下,却就已无事可做了。只是为了保持某种局面,他们却又轻易不得移位,故而这闷得发慌之际,他们便也就好整以暇地,“评”起了眼前的“猴戏”。
一般而言,练气修士都只能一次,驱使一件宝器或是灵符。纵然是筑基境以后,灵识已蜕变进化为了神识,也依旧是如此。除了子母连环类的器物以外,若不想自寻死路,那么每一件宝物,都需要一道识力之丝,连缀其上,灌注其中,用于御使驾驭,以作转圜应变。
神魂以探察之意,入玄身气道之内,便是坐观自照。反之,自识海而出于泥丸,那便是所谓之神识。
神识便是念头,念头自然不好分散。一旦强行分化,而一心多用,那便定会使得识力涣散,难以集心聚意。用之于炼药制符,则会失败率大增,用之于与敌争斗厮杀,则也只会败得更快,死得更急。修界无算,却也只有一些少见的神魂修炼法门,或者是特殊灵体,才能够一心作数用而无滞碍,一人御数器而无不畅。
虽然他们十人,均无此类法门或是灵体,却毕竟都已到了筑基后期,甚至于,其中还有一位筑基巅峰的须欢,一位假丹之境的须方。
此等妙境,与练气境相比,又何止是云泥异路,天壤之别?
不能分心御他器,对于他们而言,终究也只是不能分心御他器而已。
便在他十人各自出语,依旧无所顾忌地,催动青象镇龙峰之时,刚才还在颇远处的四兽,却是已经近了。
那黑羽铁鹰,展翅之时,宽足有一丈七尺之巨,故远看之刻,竟宛如是一片蔽日浮天的雨云,遮光极多,而携风极寒。其全身黑羽,都如钢铁所制一般,黝黑发亮,映夕晖而耀光,而其翼下双爪,则是呈黑黄之黧色,爪尖之利,绝似割玉之刃,斩金之锷。
它从空中疾飞而来,不过刹那,那一对锐爪,便已赫然粗大了整整一圈。
却是一道黑晕!
突然就冒了出来,流转不休得,似是死水作套,裹在了其外,蕴着一层极重的冰霜之气。
而此黑晕一现,其双翅,更是就陡然转向狂扇了起来,伴那灵元一涌,立时便凝出了七道尺许长的,淡青色的扁长风刃!
其外气叆叇,光色若晚炊,遥遥以眺,竟似是一道狼烟。
而这兵烽既起,那么戍边之柝,自也该鸣。
于是其后霎那,应着一阵“嗤嗤嗤嗤”的锐啸之音,那七道利刃,便就尽数攒射了出来,劈风破雾地,直直地攻向了,最下方最前方的须笪。
奔于最末的巨齿青狼,浑然若一玉琢之器,但其体型,却亦是不小,身高四尺,头尾则约有八尺之长。
在它距离须笪,还有将近十丈之时——
忽然之间,却似有狂风逆拂一般,其颈部的皮毛,居然是即时就分了开来,骤地闪出了一道黑芒。
那是一根寸许长的暗刺!
甫一离体,此物便猛地膨胀巨化,变成戒尺般的大小,迅如雷霆溅射般地,掠分起了笼罩山野的暮色晚风!
紧随其后,更是遽有螺旋状的青黑劲气,眨眼聚灵成形,缭绕其身,推助其速!
而后弹指,近身在即,此獠便又巨口大张地,亮出了一对长超一尺的森然剑齿,如两扇殿门关合一般,嚣狂之极地,咬向了须笪超前在外的托峰之左臂。
深青色的风属妖元,氤氲其上,呼呼作响间,这对硕大无比的剑齿,竟仿佛是真的化身为了,两柄云廷天阍所擎的青玉神锋,即将斩下贸然擅闯者的头颅!
三睛白虎全身无纹,而“王”字如银铸,至于其体积,则堪堪是那巨齿青狼的两倍大小。
这厮一路奔行,便就赫有四道灰白色的风龙卷,随之生成了出来,如那远古传说中的,天柱地维一般,护持起了它的素躯。
而及至半途,在那四足交叉的一瞬,其额上竖瞳,竟又是乍地一下,微微一颤,随即就猛然张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