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银面的青年浑身一震，转过身来，似乎是第一次认识面前的女子。

女子坐在床头望着他，目光坚定而清明，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落在她身上，洒落在白云城这一室微凉的空气里，周围的凉意似乎变得温暖起来，阳光里的少女，仿佛是不染纤尘的精灵，让人移不开目光，温暖得令人心醉。

犹记得，风城北山初见，一个小小花妖竟然挺身而出为他人挡剑。那是他第一次遇到可以不顾自己拼命保护同族的妖灵，原来，妖，也会为了他人不惜自己的性命么？！他第一次怀疑自己一直以来的判断，难道妖族其实和人族是一样的？

第二次相见，已经是一年以后，他其实早已经盯上了树妖和火妖只是一直没有找到他们炼制的内丹所在，如果内丹不毁，炼制内丹的魂魄就会永不超生。

出乎意料的，那个小花妖又一次出现在他面前，明明是妖，却担心那些被抓的人类女子，明明自己力量渺小，却一次又一次不顾安危闯进树妖的洞府救人。

他发现树妖带着内丹出来，立刻现身，这个小花妖再次令他意外，她居然选择和树妖夫妇联手，即使前夜她和她的同伴都被他们重伤，她仍然为了所谓同为妖族这样的理由帮助他们。

他的力量她应该心知肚明的，却不怕死地与他为敌。

妖族，真的并不全是嗜杀的么？

第二次，他产生了这样的疑惑。一念之差，他放了她，连他自己都不知的是因为觉得这个花妖其实是善良的，还是因为这个女孩子温暖的笑容。

第三次相见，他正在剿杀一群作乱的狼妖，这群妖灵蛰伏在风城，为了觅食已经杀了几十人。妖群在他的剑下只剩下灵力最强的首领的时候，她突兀地出现，清冷的月光在她的周围都变得温暖起来。

想起上次树妖夫妇的事情，他怕她又一次站在与他对立的位置，不再有所顾及，用尽全力出招，招招杀机，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有那么一丝恐惧，害怕她与他为敌？就算为敌，她那么渺小的力量能做什么呢？何况，她是妖，他们生来便是宿敌。

果然，她像上次一样选择帮助狼妖——在狼妖即将死在他剑下的时候。但是，意料之外的，她居然挡在了他的剑前，又一次，不顾自己的安危，她是真不顾自己的性命还是料定他不会伤她？

突然之间，他觉得或许她数次接近他并非意外，而是刻意为之，只是为了某种目的接近他罢了。

只是一瞬间的迟疑，收回剑的他又一次提剑指着她，他记得自己当时的声音，冰冷，冷漠，似乎比平时更加刺骨。

那个女子却死死地挡在狼妖面前，她说“流落人间，也并非我们所愿。”她说她没办法眼睁睁看着同族被杀而无动于衷。

他看着她，看着她眼底的倔强和坚持，看着这种鲁莽的行为，不明白她是真的单纯无害还是心机深沉。

当狼妖的利爪刺进她脖颈的时候，他看见她眼底的坚持和倔强瞬间破碎，她难以置信的表情甚至比当初被他刺伤还要痛苦和迷惘。

看吧，这就是你誓死也要保护的同族么？

他本想冷笑讽刺，妖族就是这么自私残忍的，然而，那句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口。

眼前女子迷惘的神情和记忆中笑容温暖的她判若两人，那一刻，他第一次放下了一直的坚持，不管这个小花妖遇见他是巧合还是别有所图，她不能不顾她的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