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她?她的父亲居然打了她?从小到大,他都没有动过她一根手指头,如今却为了那个贱人打了她!
什么叫做本相的女儿?谁是本相的女儿?江素昔吗?
那她江月娥呢?她就不是他这左丞相的女儿了吗?
“父亲大人!”怨恨与嫉妒的火焰在江月娥的身体里迅速燃烧,她一不做二不休,从地上爬起来,朝江浩辰哭喊:“她做了那样的事情,您不去责罚她,却打我,是何道理?我看见了这事情,又不敢伸张,一晚上没睡着,矛盾的都快要疯掉了!思前想后,才终于鼓起勇气来跟您报了,您却说我搬弄是非?呜呜呜……父亲大人,您真的好偏心……”
泪水花了江月娥的脸,那大大的黑眼圈,糊了的妆容难看齐了,江浩辰的眼里有了一丝怀疑。
江月娥一向跋扈,却到底也是怕他这个做父亲的的,她竟然敢如此大声的与他说话,还哭的这么伤心,难道昔儿真的……
“你亲眼看见的?”江浩辰盯着江月娥,冷冷的问。
袖袍下的手明明在不停的颤抖,江月娥却强迫自己与江浩辰对视,坚定的道:“对,我亲眼看见的!”
事已至此,唯有硬撑到底,她今日非要毁了江素昔才会甘心!
这么长长的一段时间,她常常在噩梦里惊醒,那噩梦中反反复复,都是江素昔捧了死人头,噙着阴森森的笑,在给她种那一株一株的美人蕉。
江素昔,已经不再是那个柔善好欺的傻丫头了,若是不早些将她除去,怕是最后死无全尸的会是她江月娥。
她从来就不相信,受了他们这么多年欺辱的江素昔会只是简单的吓唬吓唬下就会放过他们!
坏人,就是有着这样奇怪的心理,他们习惯了将自己的黑暗强加的别人的头上,好像这样,就能心安理得的去阴谋算计,即便他们本身弱小的可怜,却依然如飞蛾扑火一般,不肯回头得自由。
往往最快埋葬的,是自己!
这个道理,在半个时辰后,江月娥濒死的那一瞬,终于明白,却已是,太迟!
江浩辰和江福带着江月娥到达江素昔的禅院里的时候,柳丝雨、赵淑梅、薛琴、江博文、江博武还有相府里一大批的丫鬟仆人侍卫都已经聚在一堆了。
这丑闻要闹的足够大,自然是目睹的人越多越好,柳丝雨和赵淑梅皆是这般想的。
却不知正是如此,反而打消了江浩辰心中对江素昔的那一丝怀疑。他狠狠的瞪了一眼身边的江月娥:“这就是你说的不敢伸张?”
江浩辰可以肯定这绝对是针对江素昔的一场阴谋,他深深地后悔来了这里,但他人都已经站在了院子里,再退回去,却也是不可能了。
“你们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快快回去!”江浩辰黑了一张脸,企图用自己的威严将这件事情压下去。
江浩辰因无法获知屋内的具体情形而忐忑不安,倘若那扇门打开,真有那么不堪入目的一幕,他的女儿江素昔可就算是毁了啊!
“小姐,老爷这是在帮您呢。”
禅房内,江素昔眸眼平静的坐在桌前喝粥,素琴站在她身边,低了声音与她说话。
“未必!”
什么也吃不下,但江素昔必须强迫自己吃一点,才能积蓄一些力气,应对接下来的事情,听素琴这么一说,她嘴角挂了讥讽:“他江浩辰这么多做,不过是为了保住他左丞相的脸面罢了!”
“可……”素琴还想多说什么,瞧见江素昔微皱的眉头,只好止了这个话题,转问另一件事情:“那小姐,您说的那个人,他会来吗?”
素琴说的这个人,是九龙阁阁主龙夜天,今儿天刚蒙蒙亮,她端了水来伺候江素昔起床,进了房间却没有看见人,顿时惊慌,好在她刚跑出门,就看见江素昔虚浮着步子回来了。
江素昔将昨晚上发生的事情与素琴说了一遍,不过省去了那男女之欢,只道是九龙阁阁主龙夜天出手救了她。同时江素昔也告诉素琴,那龙夜天应了她,会带着那个意图侵犯她的男人来文华寺帮助她找出幕后真凶。
“会!”江素昔肯定的道。
龙夜天那样的人,可能视人命如草菅,却绝不会视承诺如儿戏,他既然答应了她,就会来。
并非她信任他,而是堂堂武林霸主,若连这一点小事都做不到,他是怎么爬上那个位子的?
来了半院子的人,江素昔的屋内却一点反应也没有,这更坚定了柳丝雨等人心底的信念。
—她们的阴谋,已经得逞了!
那贱人,不会是直接被玩死了吧?柳丝雨阴阴的想,若是这样的话,可真叫人爽快啊!
“老爷,我们也是担心大小姐才过来看看的,若真是出了什么事情,也好大家一起想办法啊,咱们到底是一家人!”柳丝雨凑上前,满脸堆笑的道。
“哼!一家人,三夫人说的好自然!可问心无愧啊!”江福的目光如冷箭,射在柳丝雨的脸上,第一次,他不顾任何人的目光,用这般带着杀气带着嘲讽的语气对上“自己的主子”。
尽管柳丝雨在江福的眼里从来就不是一盘菜,但若是柳丝雨今儿真的做了那般狠毒的事情,他江福可能会真的将她剁了做成一盘菜!
抬了眼睛去望那扇紧闭着的房门,不信神佛的江福亦开始在心底祈求。
不要!苍天啊,求你不要这么对待这个孩子,她的人生已经够难堪的了,求你不要再伤害她!
正在这时,忽然吹来了一阵怪风,直吹得人衣袂翻飞,待众人皆寻到了那风的来源,朝那处天空望去,便见得绯红的花瓣如雨一般飘落,这花瓣是两个蒙面女子提了花篮,于半空之中洒下,花瓣雨中,四个寒气逼人的俊美男子抬着一顶轿子凌空而来。
不管是撒花瓣的女子还是抬轿的男子皆是黑衣黑袍,就连那轿子亦是漆黑如墨,只是那轿顶,却盘旋着九条黄金打造而成的威龙。
将轿子稳稳的停在了铺满花瓣的地上,抬轿的四男子恭恭敬敬的站开一步,对轿弯腰:“公子,到了。”
于是,修长如玉的手掀开轿帘,那戴着半张玄铁面具的男人走了出来,他的嘴角分明挂着笑,却叫人没来由的生了寒,漫不经心似的目光扫过院内众人。
“人还挺多的。”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
“这女人还真是被太多人惦记了啊。”这是他说的第二句话。
这如梦似幻的驾临方式叫院里的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那如同黑暗之王的神秘男人更是令人凭空生惧,柳丝雨和赵淑梅皆感觉到了一些不安,江月娥更是大气也不敢多出一口,悄悄地挪去了柳丝雨的身后。
“不知九龙阁阁主驾临,有何贵干?”江浩辰一眼就看出了来人的身份,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早已经泛起了惊涛骇浪。
居庙堂之高而忘江湖之远。江浩辰是朝堂高官,龙夜天是江湖霸王,江浩辰与龙夜天之间可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也未有过任何的交集。为何今日,龙夜天会如此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此地呢?
是路过?是碰巧了?还是有所图谋?
半垂了眼皮,藏起眼底幽光,江浩辰拱手以礼,客气问疑之后,又出言提醒:“此院落乃是小女休憩之所。”
言下之意很是明显,我女儿还是待嫁闺中的清白姑娘,你一个陌生男人闯到这里来,不合适!
龙夜天自是听懂了江浩辰的话,却只是轻笑了一声,便转过了身子,慢悠悠的朝江素昔所在的屋子走过去,走到距离门三步之遥的时候,停下,嘴角扬起一抹笑,轻轻唤道:“素昔……”
像寒冬腊月的风,却偏生夹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
音落,沉重的木门“吱呀”一声打开,穿戴的整整齐齐的江素昔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看了一眼龙夜天,微微颔首:“谢过公子如约前来。”
江素昔的眼睛在院里面转了一圈,只见得龙夜天带来的那几个九龙阁的人和那些可憎的嘴脸,微皱了眉,再次望向龙夜天:“那畜生呢?”
听出江素昔语气中的不信任,龙夜天并没有丝毫的不快,只将自己的双手半举,响亮的拍了三下。
很快有身穿宝蓝色长衫,气宇轩昂的男子自院门口进来,那男子的身后,另有两个黑衣黑袍的护卫抬了一口半人高的大缸。
“沐风,将人交给左丞相大人吧。”龙夜天清冷对宝蓝色长衫的男子吩咐。
“是,公子!”沐风对龙夜天弯腰行了礼,方才转过了身子走上前,将已放在江浩辰面前的大缸的盖子拿走。
那大缸之中,竟然是一个人!
血肉模糊,不辨容貌。
沐风将声音抬高了些,不卑不亢的道:“左丞相大人,此缸中人,乃是昨晚欲对大小姐行不轨之事的贼子。”
他停了一下,从怀中拿出一张写满了字的纸,双手捧了递给江浩辰:“这贼子已经招供,本次作恶是受人指使,这是供词,请左丞相大人过目。”
那缸的盖子一打开,浓郁的血腥味和恶臭就散发了出来,饶是江素昔是站得最远的一个,也感觉到胃里翻涌。
江素昔想起那时,她的意识半清醒半模糊之际是听得龙夜天命令他的护卫,将男人的手脚砍了,止了血带走。她还以为龙夜天只是说一说,没想到他不仅真的这么做了,还将人装进了这么一个大缸里面。
那男人露在缸外面的脑袋,不停的摇晃,扭曲变形的脸,却连痛苦的声音都发不出来。这是被人拔了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