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敲门声是先前说好的信号,乱世本有四国,凤国灭亡之后,只有燕、吴、楚,三国鼎立,按照先前约定,一旦楚国灭了吴国,那便只有楚国和燕国并立天下,但天下之主只有一国,于是先四,再三,后二,最后为一,就是这样来的。
敲完门,静待家主开门时,燕箫眸光望向长巷某一处,好看的眉忍不住皱了起来。
东宫太子轻轻咳了咳,声音平淡:“阿筠,你在干什么?”
只见拐角处,有小小孩童,同样墨发披肩,同样身穿一袭黑色长袍,跟燕箫一样,不过一个身姿修长,将长袍穿的宛如九天谪仙,处处透着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另一个因为个头实在太低,再加上吃的胖嘟嘟的,所以黑色小长袍穿在他的身上,衬得他格外小,还……有些憨态可掬。
此刻,阿筠背贴着墙,透过拐角,紧张的朝四周查看着,宛如小飞贼,补充一句,偷鸡摸狗的小飞贼。
“嘘——”阿筠听到燕箫说话,连忙伸出胖胖的食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扫了一眼四周动静,这才踮着脚,快步奔到燕箫身旁。
“很安全,没人跟踪。”阿筠压低声音,仰脸对燕箫说道:“爹,你可以放心了。”
燕箫忍住叹气的冲动,他一直都很放心,倒是他儿子似乎太过疑神疑鬼了。
这一路走来,他很确信没人注意到他,再加上他一直走偏路,但阿筠走几步,就贴着墙鬼鬼祟祟的盯着路人瞧,殊不知此举更加引人注目,若不是他避身及时,只怕早就被阿筠给害了。
不过这一路走来,阿筠脸上倒是有了许多血红的唇印,都是街上那群女人亲的,一个个血盆大口印过来,吓得他哇哇大叫,原本想一口一个唾沫吐过去,但刚把唾沫酝酿好,已经到了嘴边准备爆发而出时,被燕箫远远一个眼神瞪过来,他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咽了回去。
燕箫看了,眉头皱的更紧了,大概觉得这孩子可真脏。
不过被燕箫那么一瞪,再有女人摸着阿筠小脸,说他长得漂亮,张嘴亲他小脸时,他干脆黑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任由那些女人对他又亲又抱。
原本可以一直忍下去的,但当一个打扮花枝招展的年轻女人张嘴要亲他时,阿筠终于忍不下去了。
双手叠放在胸前,朝女人点了点头,礼貌十足,但说出口的话那叫一个毒啊。
“这位大娘,你中午是不是吃蒜了,好大一股蒜味,我还这么小,你放过我,千万别熏死我。”
那姑娘的脸当时就红了,周围许多人纷纷大笑起来,任何人在这个时候都会恼羞成怒起来,低头再去看阿筠时,人群里早已没有他的身影……
如今,阿筠站在别人家门口,牢骚个不停,“爹,你怎么不帮我?眼睁睁看着那群女人蹂躏我,我差一点就要清白不保了。”
燕箫无动于衷的站在那里,瞥了阿筠一眼,他正抡起袖子擦拭着脸上的唇印,表情委屈。
燕箫嘴角扯了扯,从袖间取出手帕递给阿筠,阿筠见了,明明眉开眼笑,但却使性子,哼了一声,一把夺过手帕使劲的擦着脸。
微微失笑,这般性子,也不知道像他还是像夫子。
思绪稍停,只因一门之隔,有浅淡的脚步声缓缓响起,显然有人过来了。
浓浓的杀机似乎能够透过门板传递而出。
阿筠竟打了一个小喷嚏:“好冷。”
燕箫心有所悟,见那人并不说话,早已猜测出那人是谁,薄唇微启,自报姓名:“燕箫。”
伴随着朱漆大门开启声,原本闭合的房门出现了一条小细缝。
燕箫伸手打开,看了一眼阿筠,示意他跟上。
来开门的人是碧水,她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阿筠,虽然之前听绾绾说阿筠吃了守宫****,成长速度惊人,但如今亲眼所见,还是暗自吃了一惊。
阿筠看到碧水,表情起先有些疑惑,大概在想他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跟在燕箫身后走了几步,似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啊”了一声,兴奋的跑到碧水身旁,“我出生那天你是不是抱过我?”
那天房间里,只有昏迷不醒的凤夙、绾绾、碧水,还有一个昏倒在地的刘嬷嬷,想来这位就是碧水了。
碧水下意识皱了皱眉,这个孩子……
真的不能拿寻常人的眼光来看待这个孩子,刚出生就有记住一个人容貌的本事,不简单。
见碧水并不理他,阿筠还以为碧水是害怕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你放心,我不伤害你。”
短短一句话,碧水难得笑了笑。
时至今日,想要伤她之人车载斗量,但真正能伤她之人方眼天下寥寥无几,眼前这个孩子承诺不会伤害她,若在平时,她或许会冷笑讥嘲不已,但如今,她依然在笑,不过笑容却显得很温暖。
诚如绾绾所言,如果这个孩子想伤她,不用动用武力,直接一口唾沫射向她,她绝对会当场死去。
如此说来,在阿筠面前,她确实是弱者。
院落里透着凄凉,正午阳光正烈,洒落庭院之中,有着炫目的白。
一棵老槐树下,有男子坐在轮椅之上,一袭白色长袍,说不出来的俊美邪肆,他专注的摆弄着棋盘,并未抬眸,但却开口说道:“可否行棋几局?”
“甚好。”燕箫揉了揉阿筠的头,看了一眼碧水,“麻烦姑娘帮我暂且照顾犬子,不胜感激。”
碧水点点头,牵起阿筠的手,朝一旁走去,阿筠被碧水牵着走,不时的回头看楮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