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妃知道?”燕清欢声音清寒,隐约含着一抹冷厉。
凤夙慢吞吞的说道:“自我入住云阁的那天起,但凡见过我的人,都说我长得很像顾红妆。”
“你们长得确实很像。”
燕清欢低沉磁性的声音灌满耳际,凤夙抬眸,望进一双犹带冷寒的双眸,反而笑了:“我不如她貌美。”
“她最美的并非容貌,而是……”燕清欢欲言又止。
“而是什么?”虽问,却并无多大的求知欲。
燕清欢压下起伏的激烈情绪,闭上眼睛,复又睁开,沉声道:“心机。”
“这话倒是新鲜。”凤夙淡雅的眼睛里有隐隐冷光闪动,脸色一如之前那般淡漠。
燕清欢眼神突闪,睨着神情淡定的女子,若有所思:“我想如果她还活着,或许你们会成为好朋友也说不定。”
凤夙听了他的话,眉头微皱,随即又归于最深处。
她并不觉得她和顾红妆会成为好朋友,相生相克,顾红妆若是复活……
目光下意识望向燕箫,燕箫似是觉察到她的视线,目光淡淡的扫过来,好像在看她,又好像没有在看她,但凤夙还是注意到,燕箫望向她的时候,一向清冷淡漠的双眸忽然间如同寒雪一般冻人心扉。
在这样的目光下,凤夙却对燕清欢淡淡一笑:“想不到顾太傅交友甚广,就连王爷也是她好友之一。”
“我和她不是好友,也许连朋友都称不上。”燕清欢神情平静,然而声音里却有了难以抑制的震颤,依稀可以听到情绪的波动:“她活着时,恨不得她死了;但她死了,却忍不住想要大醉一场……”燕清欢低眸无声笑了笑,只是那笑却极为复杂。
凤夙有些失神,燕清欢这是……
她和他的关系有这么好吗?曾经她那般陷害、算计他,原本东宫太子之位非他莫属,是她帮扶燕箫抢了他的位置,如果换成她是他的话,听说顾红妆已死,只怕会在门前放鞭炮不说,还将大笑几天几夜,哪怕自己笑不出来,也要花钱请人站在她床前笑。
但她不是燕清欢。
燕清欢母妃和当今皇后乃同胞姐妹,姐妹同侍燕皇,但却不同命,一个入宫做了皇妃,一个却成为当今皇后。
燕清欢出生那天,皇妃难产而死,皇后便将燕清欢收到身边抚养,再加上皇后一直膝下无子,所以把全部的希望都放在了燕清欢的身上。
皇后家族乃大燕望族,凤夙当初和燕箫为了稳坐东宫,没少下心力,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着实不易。
燕清欢确有大才,也有帝王之相,若他成为燕国皇帝,凤夙相信他会是一个好皇帝,但怪只怪她先遇见的那人是燕箫,于是一步错,步步错,八年付出,怎堪一夕收回,原先是不甘,现如今却是为了活命,所以只能继续错下去。
燕皇龙血,她不宜饮用,楮墨……能够摆出七星阵,他早已历经生死劫,每日需要阵法续命,若是有朝一日有人斩断七星阵,他只怕性命堪忧……
凤夙眉目深凝,目前为止,她唯一能依靠的人只有燕箫了。但就连燕箫,也是前路不明。
当年,她窥探天机,生生斩断了燕清欢的帝王路,所以现如今才将她逼入两难境地。
十四岁那年,燕清欢隐瞒皇子身份,改名换姓参加科考,一举成名天下知,被皇上钦封为状元。到了金銮殿方才知晓,新科状元竟是自己的四儿子。燕皇那时候惊喜多于震怒,自此以后开始对燕清欢委以重任。
十六岁同夏,燕清欢荣升户部尚书,吏管四书,成为第一个在朝中谋得官职的王爷。
十八岁初春,燕清欢被封军机大臣,辅君处理朝政。
自燕清欢十八岁之后,仕途一帆风顺,几乎所有人都以为东宫之位非他莫属,却不曾想会横生枝节,这时候跑出来一位平时默默无闻的六皇子。
这样一个危险男子,凤夙和燕箫一直视他为心腹大患,她颇为忌惮于他,所以现如今听到他的话,难免会感慨颇多……
所幸,燕清欢后来只是沉默喝酒看戏,再未同凤夙多说一句话,凤夙也乐的清净。
午时设宴,凤夙没有胃口,避开众人,原本正在凉亭休憩。
李恪匆匆寻来,气喘吁吁道:“娘娘,您让奴才好找啊!皇后刚才亲自点名唤您入席就座。”
凤夙躺在凉椅上没动,皇后召见,此时此刻她该感到惶恐不安,还是惊喜不已呢?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凤夙去的时候,里面已经尽是嫔妃和一干公主王爷,下列分属文武百官,触目皆是人。
众人看到凤夙,殿内忽然沉寂无比,宛如最阴沉的死气,似乎在场的人都要变成魑魅魍魉,那一瞬间,所有人均将视线凝定在她的身上。
凤夙步履沉稳,不见一丝一毫的慌乱,抬眸望去,皇后穿着一身红色凤袍,长裙拖地,给人一种雍容华贵,高不可攀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