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鉴、温峤等人的笑容温和可亲,语气也真诚的令人毫不怀疑是发自于肺腑,一幅真心调解,为了社稷安危,为了双方着想的模样,令云峰不得不暗暗钦佩着。
‘朝庭真是好打算啊!’云峰也发自内心的暗赞道,他觉得与朝庭的这些职业政客相比,凉州的张茂、阎沙之流也就群众演员素质,上不得台面。
正当心有所感的时候,“砰”的一声闷响传来,云峰不禁转头去,却见纪瞻重重一拍几案,站起来怒道:“简直是荒谬!太真此言请恕老夫不敢苟同!家奴的确死了不可惜,老夫可代士元做主,这几百条贱命抛去不理,但府卫不能白死!若云将军真有心和解,只须奉上属下四百颗人头,一命抵一命,并向士元道歉即可!而士元亦有回报,将那半片白荡湖过户于你,除此之外,再无他法!”
荀菘眉头一皱,正待开声,王导却抢先道:“纪公言有之理,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云将军可以考虑一下。四百人并不多,当作为国捐躯好了,届时多给些抚恤即可,这样吧,老夫就摆出这张老脸了,今日替两位做个主,抚恤由陆氏给付,云将军意下如何?”
云峰心想盛名之下无虚士,此话果然不假!如果不同意,自然与陆氏没了化解可能,只能死磕到底。如果接受了王导的调解,就得擅杀手下无辜将士。不用说。军心百分百散定了!无论哪种选择,朝庭都落了好处。
“呵呵呵呵”云峰自顾自的笑了起来,向王导施了一礼:“大司徒这个主意不错,末将深表赞同!”接着,又转向纪瞻摇摇头道:“纪公,既然大司徒尊你为纪公,那么,本将也称一声纪公,想要本将属下人头,好办!城外军营便有。四千多颗,要多少有多少,纪公有本事只管去取来便是,本将不问。如何?”
周嵩面现怒色,谁都能听出云峰话语中的调侃之意,刚要发作,却被陆晔阻止道:“仲智(周嵩表字)不必多言,此事已无转圜余地,何须再做口舌之争?不过,老夫还是得谢过朝庭操心,告辞!”说完,重重一拱手,袖袍哗的一甩。大步而去!
纪瞻也是恶狠狠的瞪了云峰一眼,他连招呼都不打,径直负手离开了尚书台,而顾和与周嵩二人却不敢如他般老气横秋,与除了云峰之外的所有人均作了客气的道别,然后快步追上了纪瞻。
王导凝视着四人的背影渐渐远去,老脸现出了担忧,叹道:“今次调解徒劳无功,江东四姓必不会善罢干休,云将军恐有不知。这四姓在吴郡的招牌比朝庭还要响亮,当地百姓往往只认四姓而不认朝庭!依老夫,很可能会纠集部曲与你报复。朝庭兵力薄弱,纵使有心拦阻,也是无能为力啊!云将军请早做应对。莫要措手不及,朝庭又将陷入多事之秋了!哎”
云峰微微笑道:“末将谢过大司徒提醒。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他要发部曲前来,末将也无法可想,难道还能提前去吴郡捣他老巢不成?”
郗鉴眼神一亮,夸赞道:“好一个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寥寥数言道尽了个中意味,云将军果是我辈中人!不错,管他四姓何时发兵,且留待他日再说!听闻云将军曾以《春江花月夜》名动秦淮画舫,趁着今日闲来无事,刚巧大伙儿都在,不知云将军可否为我等弹奏一曲?”
云峰暗暗咋舌,这可是朝庭的中枢机构啊!可想想也释然了,整个东晋一百零三年的历史,朝庭上下就是这种风气,以实干为耻,以清谈玩乐为荣!当下也不推辞:“尚书令既有所命,末将岂敢不从?”
郗鉴大笑道:“来人,上酒、熏香、取铮来!”
“遵命!”侍从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