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斜阳下,楚军紫色的旌旗在城楼上无助的垂落着,在多达六万之众秦军主力的围杀下,本来打算捡一只软柿子的钟离昧绝望的发现,他正成为秦军手里随意捏的一只柿子。
袭扰秦军后路,这个目标开始时执行得还是不错的,楚军连着击破了好几股秦军辎重部队,俘获了大量的粮秣和辎重,这些都让渴望立功的钟离昧相当的兴奋。
有了这些战功,回去之后那些急于吞并异已势力的项氏长老们就没有话说了,在战场上,除了项羽之外,项声、项庄等人所取得的功绩还真是拿不出手。
可是,这种连战连捷的快感没有持续多久,三天之后,钟离昧绝望的发现他的左面、右面、前方、后方都出现了身穿玄甲手持铁刀的秦军甲士,相比护卫辎重的二线部队,这些秦军一线主力士兵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钟离将军,我们被包围了!”
“钟离将军,是棘原的秦狗出动了,足足六万余众,我们出不去了!”
“将军,我们与漳水英布将军已经失去了联系,我们成了一支孤军!”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几乎让钟离昧陷入到疯狂之中,无奈之下,他只能依仗着安阳这座弹丸小城等待援兵。
援兵,援兵在什么地方?
漳水畔的英布会不会来援,钟离昧一点都没有信心。
可除了英布之外,又哪里还会有援兵赶来,难道指望奇迹出现,远在定陶的楚军主力能星夜兼程赶到,对此钟离昧虽然幻想,但也知道这不现实。
“钟离将军,秦军在城外列阵,点名让将军你出战?”就在钟离昧心烦意乱之时,有兵士跑进来报道。
“什么,走,上城头看看去?”钟离昧披甲持剑,在一群亲信将领护卫下,登上安阳不甚很高的夯土城墙。
这样的夯土城墙,高不过二个人,又没有什么牢固度可言,秦军只要发动几轮猛烈的冲锋,或者架上抛石车轰上那么几下,楚军唯一可以凭籍的这道墙就会倾刻倒塌。
居高眺望。
南面、北面、东面俱是黑压压的秦军,唯有西边空空荡荡的不见一个秦卒,对于秦军的这一番布置,钟离昧自然清楚,围三阕一,这秦军之所以在西面放开一条道,就是想让城中的楚军觉得他们还有逃脱性命的希望,而实际上,只要楚军弃了这安阳城一逃,那么就等于是将性命完完全全的交到秦人手里了。
在旷野无限的大平原上,一支离主力部队越去越远的残军能够得到的结果只能有两个,不是全军覆没就是投降成为俘虏。
“钟离将军,你看——,那是秦狗的中军所在?”一名巡城的楚军军侯指着乌云阵中旌旗林立最密集的地方说道。
旌旗林中,在一杆最为高大的“秦”字旌旗下,两面龙飞凤舞的‘傅’字镶着金边的大旗迎风猎猎,威风凛凛的护卫着一个骑在青骥马上的年轻秦将。
突然,似是瞧见钟离昧登城一般,秦军队列忽然如分水般向两边飞退,中间闪出一条大道,那个年轻秦将在一队披甲战将的促佣下,来到两军阵前。
“钟离昧,你已兵困重围,还是早早归降了吧!”劝降的声音清晰的传来,正是出自对面那个年轻秦将的口中。
“哼,你是何人,有何资格与钟离大将军说话?”站在钟离昧旁边的军侯探出半个身子,面带不屑的喝道。
“嗖!”一支利箭破空急至,挂着风声从那军侯的头顶掠过!
“哈哈,我家傅帅亲自临阵说降,还不够资格吗?西楚小儿,今若再肆意妄言,下一箭定穿透你的咽喉,取尔小命!”
傅帅,难道说这个年轻的秦将就是秦国丞相傅戈,这么年轻,钟离昧简直不能相信,屡屡击败各路诸侯的秦国丞相竟然是这样一个后生仔?
想当初,在夏阳钟离昧与韩信率军偷渡过河,本指望能一举抄袭秦军的后方,为项羽大军突破临晋关制造混乱,谁曾想被秦军事先瞧出破绽,一番激烈的缠绕战后,幸得韩信的拼死掩护,钟离昧才得已只身泅渡逃回河东。
在那一场恶战中,钟离昧并没有与傅戈打过照面,等到傅戈将韩信围住时,钟离昧已然到了对岸,自那之后,钟离昧在梦中无数次想象遇到傅戈的场景,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终于见到傅戈时他又是身处被围的窘境。
“钟离将军,夏阳一别已是经年,大将军韩信托傅某向将军问好!”就在钟离昧惊愕之时,对面的傅戈已是朗声相问。
这一问如同一个老友问候故人一般,透着万般的亲切,这一问听在楚军将士耳朵里,就仿佛他们的将军与对方早就熟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