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晚,秋爽院,礼亲王妃备了家宴,让陈嬷嬷亲自过来连心院唤顾卿晚和秦御过去。
陈嬷嬷来时,顾卿晚歇了一觉,才刚刚醒来,浑身有些发软,躺在床上犯懒。
听闻陈嬷嬷来了,顾卿晚忙让文晴将人迎了进来,陈嬷嬷进来时,顾卿晚正在文雨的伺候下起身,陈嬷嬷忙上前几步,道:“郡王妃千万别起来,躺着便好,不然真折煞奴婢了。”
她言罢,亲自上前接替文雨往顾卿晚的腰后塞了个大迎枕,扶着顾卿晚躺好。
顾卿晚便笑着道:“多谢嬷嬷,快给嬷嬷搬个凳子来,嬷嬷坐下说话。”
文雨搬来了春凳,陈嬷嬷谢了恩,侧身坐下,方才道:“王妃在秋爽院设家宴,再一个时辰,郡王妃过去便好。王妃让奴婢再来看看,这连心院可有郡王妃不满意的地方?”
顾卿晚笑着应道:“都好,只是实在辛苦母妃了。”
陈嬷嬷闻言见顾卿晚是确实喜欢,并无任何勉强之色,一时拍腿笑了起来,道:“瞧郡王妃说的,奴婢瞧着王妃忙这些事儿,心里可是欢喜着呢。”
顾卿晚又和陈嬷嬷寒暄了几句,陈嬷嬷便起身告辞了。顾卿晚也被伺候着洗漱打扮,待换衣时,文晴打开衣柜,顾卿晚才看到满满的一柜子都是专门做的孕妇装,各色各样的都有。
文晴取了一件雪青色的,摸着面料,笑着说:“这做工,这绣花,一瞧便是金缕楼姜娘子的手艺呢。王妃对郡王妃可真是好,郡王妃往日里就爱这个颜色,今儿就穿这件?”
顾卿晚眸光略有动容之色闪过,不说旁的,从一些小细节上确实能看出礼亲王妃的用心看重。
比如这满柜子的衣裳,再比如说地上铺着的厚厚毯子,好无熏香只放了几盆别致花木的房间,还要一些尖锐的边边角角都做了防撞处理……等等。
从前顾卿晚便对礼亲王妃很有好感,虽然礼亲王妃也算秦御的帮凶,但站在一个母亲的角度来,顾卿晚其实是可以理解礼亲王妃的。
如今见她这样仔细的安排一切,顾卿晚心里略有的那点芥蒂早也抛开了。
她眸光在衣柜里扫了一圈,笑着道:“便穿那件石榴红的吧,今日是个好日子。”
从前顾卿晚喜欢穿冷色调,素色的衣裳,一来是顾卿晚的气质清丽,也衬这样的颜色。再来也是妾室不能穿正红,顾卿晚心里不舒服,连带着也排斥所有红色系的衣裳。
故此,自从文晴伺候顾卿晚就没见她穿过红色的衣裳,这会子她给顾卿晚挑选衣裳,自然拿的便是寻常顾卿晚常穿的雪青色,见顾卿晚指着那件石榴红的云锦春衫,文晴还略愣了下,接着她便抬手重重一拍头,道:“瞧奴婢这脑子,今日这样的日子,郡王妃当然要穿红的!”
文晴说着,忙取出那套石榴红的春衫来,顿时艳丽而富有光泽的锦缎便映出一团红光来,流光溢彩,着实好看。
文晴惊叹了一声,这才伺候着顾卿晚一件件穿上,这件春衫,里里外外,共有五层。从里头的淡粉色到浅红,桃红一层层到最外的石榴红,外头还要加上一件薄如云雾的红纱罩衫。
因是孕妇装,腰身在束在胸口下,有点像唐朝的宫装,穿在身上,肚子倒不大明显了,映衬的顾卿晚气色更好,雍容华贵。
文晴不觉瞪着眼,半响才惊叹道:“郡王妃穿红色也如此相衬,真是好看呢。”
恰此刻秦御从外头进来,人未进屋声音率先传了进来,道:“什么好看不好看的?”
说话间,他绕过了多宝阁,一眼便瞧见了站在屋子中间的顾卿晚,他脚步一顿,俊面上闪过了痴迷和惊艳之色。
只见她盈盈然的站在阳光中,明艳动人,妩媚多娇,就像冬日里盛开的唯一一朵海棠,令得满室都明媚鲜活起来。
见秦御怔在那里不动,顾卿晚迈步走向他,层层裙摆深浅红色翻卷,就像花朵盛开般灵动。她走到了秦御身前,轻推了他一下,道:“愣着做什么,走吧,莫让母妃多等。”
秦御却依旧目光灼灼,直勾勾的盯着顾卿晚,顾卿晚原还没觉如何,见他一直盯着看,脸上便有些发起红来,抬手便拧了他一下,道:“你又发什么疯!”
谁知道她话尚未说完,秦御却突然弯腰,一下子将她抱了起来,原地转了两个圈儿,方才似纾解了蜂拥的情绪般,看着顾卿晚道:“卿卿这样子……很美。倒叫我想起了咱们在山寨里成亲那日,那日是我头一次见卿卿穿红色。”
他说到这里,语气似有艰涩的顿了下,才又道:“你离开王府的那些时日,我好几次都梦到了那日的情景,梦到我们洞房,我将盖头掀开,你却将嫁衣撕的粉碎,满屋子的红色碎布像雪花一样在我眼前飘。”
他说到这样,异色眼眸中闪过些许的痛苦惊恐之色,紧了紧抱着顾卿晚的手臂,将她更严密的拥在怀中,这才又道:“我真怕你不肯再给我机会,在我将嫁衣碰到你面前时,你却怪那来的太晚,不肯再接。卿卿,谢谢你……”
秦御在顾卿晚的耳边最后低声呢喃,落下一串轻柔的吻,声音中透着一股失而复得的感动。
顾卿晚略怔了一下,抬手抱住了秦御,两人默默相拥片刻,顾卿晚才拍了拍秦御的背,道:“以后对我好点,不然便是这身红衣,我也是不稀罕的。”
两人到秋爽院时,礼亲王和秦逸竟然都已经在了,礼亲王妃见顾卿晚一身鲜亮的红色走了进来,果然顿时便眉开眼笑,知道她肯这样穿,便是不再计较从前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