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桓波攻下滁州,回到皇城还要面对南宫庆的精锐,那更是一场恶战!”南承宁强压下悲伤冷静地说,“十万人对阵我们,我们自保尚且不暇,反击更是无力,但十万对十万,那就是死无全尸。”
弓弩手脸色一白:“那怎么办?”
“死守!”南承宁冷静地说,“拖延住傅恒波的人手,死守十日,等援兵过來,我们才有跟傅桓波谈判的筹码。”
孟梓之倒吸一口凉气,南承宁连他去借兵的事,都知道了?
砍杀声震天,城墙下已有利箭开始嗖嗖地往上射,叶娇娇动弹不得,用力咬咬嘴唇:“南承宁,你把我放开好不好?城破了我们都得死,沒地方逃的,你把我关起來,我们又能多活几时?”
南承宁深深看着她:“叶娇娇,你恨我吗?”
她那么相信他,信到愿意赌上叶大福的命,但他却赌输了,叶家终究还是被他连累……
叶娇娇移开眼,不知道如何面对,木讷地说:“我不知道,撑过今晚再说吧,命都快沒了,还想那些有的沒的干嘛?”
南承宁的心仿佛被人重重捅了一刀,就因为命都快沒了,他才更在乎,但他也知道叶大福的死给叶娇娇带來的痛太狠,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接受得了的,他只能朝苏赤点点头:“保护好她。”
“我不用人保护,你去保护南承宁吧。”叶娇娇稚嫩的小脸罩着浓重的凝霜,抹抹眼泪到角落捡起一把弯刀,“我力气大,南承宁那个小身板,才要人保护呢。”
南承宁心里热热的痛,她还是……
关心他的!
从前连看见死兽都会害怕的叶娇娇,做梦也沒想到自己会有拿着大刀,站在城头杀敌的一日,血点点溅在她脸上,腥臭异常,她好想吐,但是她不行,她刚才就拿袖子擦一擦,就感觉左臂被人重重一推,立足不稳摔到地上了。
她怔怔抬起头,二麻子肩头中了只箭,龇牙咧嘴地看着她,居然还在笑:“叶娇娇,你长沒长眼睛……”
叶娇娇鼻子一酸,眼泪涌出來。
二麻子也是彪悍,徒手拔出肩上的箭丢在一旁,拎着刀又冲出去了。
“娇娇你沒事吧?”南承宁冲到她身边,脸上也满是鲜血,“有沒有受伤?站不站得起來?”
叶娇娇茫然看了他一眼,转向混乱的战场,她居然……看到红枣了?
那个比她还怕见血的姑娘,平时拎大刀估计站都站不稳,这时候也尖叫着在砍人,还有白色如闪电般的诡异身影,飞起一爪,将一名攻兵踹下城墙,又是一口,咬断了准备砍红枣之人的脖子。
就连宋伟,好像也加入了混战。
大家都在战斗,她怎么能倒下?
“我沒事。”叶娇娇咬紧嘴唇,用力站起身把南承宁推到后面,抓住攀城楼的楼子,用力一推!
梯子,和梯子上的一串人,全部摔作一团,城墙上的守兵都是目蹬口呆,这……是人吗?
叶娇娇沒去考虑这个问題,她只知道有梯子,敌人就会上來,就会有人死,把梯子推倒人就上不來了。
十万人对不到两万人,傅桓波原本觉得这区区滁州城,该是手到擒來之物,沒想到从黄昏一直打到深夜,那破城墙居然愣是攻不上去……
他暴躁到了极点!
滁州城墙上,叶娇娇却是眼睛发光地盯着眼前的傅桓东:“真的?你真的把我大哥救出來了?烧死的不是我哥哥?”
“怎样?我送的这份见面礼,喜欢吗?”傅桓东表情很淡漠,仿佛对所有事情都不关心,眼角的余光却是默默落在南承宁身上。
“喜欢!喜欢!”叶娇娇激动得不要不要的,“傅桓波坏坏的,不配当皇帝,我觉得你才适合当皇帝!”
傅桓波面上表情丝毫未变,依旧是万年不变的僵尸脸,转向南承宁:“來滁州的路上全是傅桓波的眼线,我暂时不能把叶大福带來,等过阵子风声不那么紧了,我会带他來跟你们团聚。”
好啊好啊!叶娇娇很开心,南承宁微微一笑,这意思是说,如果他沒办法让滁州撑过十日,叶大福就会沒命!
南承宁沒说什么,他不忍心在这个时候戳破叶娇娇的幸福,而且有些事情,也沒办法说出口,比如傅桓东既然偷梁换柱救出了叶大福,完全可以派人來给他们报个信,这对晋王爷來说根本不是难事,可他沒有!
这事追究起來傅桓东可以推得干干净净,但他和叶娇娇之间那道伤,却是已经烙下了……
就算现在叶娇娇很开心,只怕也难忘记之前亲眼见到火起时的心痛。
“小姐!小姐!”红枣满面喜色地跑过來,叶娇娇立刻板起脸,红枣把南逍遥交给阿珂照顾,自己跑出來拼命,胳膊中了一刀现在还跑这么快?以前怎么沒觉得这丫头如此能扛?
“小姐!”红枣激动地拉着叶娇娇的胳膊,“四少爷和陶姑娘回來了,正在阿珂那里逗小少爷玩呢。”
“四哥?”叶娇娇眼睛一亮,又马上黯淡下來,叶学义人间蒸发这么久,偏偏在这个混乱的时候回來,真会挑时候啊!
叶娇娇深吸一口气,拉住南承宁一遛狂奔,与城头的苍凉相比,屋里温馨得让人恍如隔世,数月不见,陶然脸色红润了不少,叶学义更壮实了。
“四哥。”叶娇娇扑过去狂蹭毛,小拳头用力打在叶学义胸口,“四哥你个混蛋,丢下我们就这么走了,大哥被傅桓波抓走了你知不知道,呜呜,娘都哭死了。刚才傅桓波打过來,我们差点都死了。”
“我知道!”叶学义紧紧抱住叶娇娇,“所以我们才急着回來,我给你们带來了这个。”
“什么?”叶娇娇抹抹眼泪,往叶学义手上看去,是半只老虎,长得还满可爱,她不解地拿过來,摸摸,冰凉。
南承宁的脸色已经变了,一把将那老虎抢过去:“你从哪弄到这个的?”
叶学义纠结一秒钟,老实地说:“捡的。”
“捡你个头!分明就是有人丢在那让我们去捡的好吗!”陶然横了他一眼转向南承宁,“我跟叶学义混到傅桓波那边,想看看有什么事情能做的,沒想到捡到这只虎符,我们不敢耽搁,赶紧就过來了。”
“这就是虎符啊!”叶娇娇大惊失色,她记得从前在现代的时候,小说和电视剧里经常出现这玩艺儿,皇上要调兵的时候,全靠它,皇上手里拿半只,各位封疆大吏手上也有半只,能对上就能调兵了!
“这是皇上的那半只虎符吗?”感觉到问題严重性的叶娇娇不由得压低了声音,“怎么皇上的虎符,会在你们手上啊?”
“一定是有人从傅桓波手上偷了來。”南承宁冷静地说,“傅桓波沒了虎符,等于被困孤岛,想调其他援兵那是不可能的事,一旦等到援军,我们能以平叛为名倒打他一耙,虎符在谁手上,便犹如皇上亲临!”
“那太好了!”叶娇娇开心地跳了两跳,“这应该是……晋王在帮我们吧,一定是,除了他还有谁有本事从傅桓波那里偷來虎符!”
南承宁的目光变得深沉起來,虎符当然是傅桓东偷的这点毫无疑问,但究竟对他们是福是祸,可就不好说了,如果他们能撑到援军,这虎符能成为反败为胜的关键,但傅桓东同志,你安的究竟是什么心?要偷不会晚点偷吗?傅桓波沒了虎符,除开破釜沉舟与他们一战之外沒有第二条路,这不是逼傅桓波來跟他们拼命么!
这十天,会比十年更难熬。
“我去见孟将军。”南承宁在心里默默叹一口气,唯今之计,只能把这半只虎符交到孟梓之手上,以震全军士气,可这样,无异于把自己和孟梓之都推到傅桓东的阵营……
傅桓东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南承宁明知是个坑,也只能往里跳了,谁叫敌人的敌人,就是暂时的盟友呢。
十天如坐针毡的日子,叶娇娇过得又兴奋又刺激,得知了叶大福还在世的消息,她的心情好了一百倍,也有心思开始观察一下南承宁和孟梓之的御敌之道。
从骗的、到吓的、到恐吓的、到死撑的,无所不用其极,整整十天,他们仿佛是被架在火上烤,不知道下一秒会不会破城,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人头落地……
有好几次,叶娇娇都觉得大概就是今天,他们不可能生还了,但孟梓之不负他东楚第一猛将的名头,亲自带头上阵杀敌,每每不负众望地将傅桓波的军队逼退,南承宁默默在房间里画阵,什么石头阵、长矛阵、盾甲阵……
叶娇娇很怀疑地看着他,你从前带过兵吗?南承宁摇摇头:“沒带过,正在学。”
好吧,人和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叶大小姐很受伤,化郁闷为食欲,吃掉两只烧鸡。
终于在第十天晚上,宋伟给大家带來了好消息:“南承宁,叶娇娇,援军到了,南宫将军亲自带队,已到城外十里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