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都是如此想,可是我魏文和偏偏不信秦国一统之势为必然,要破其势,只需要三晋归一,任由他秦国再强,也比不上赵魏韩三国的彻底归一。”
“所以多年来一直随君上为此事奔走,可是这么多年,三晋归一之事依旧如同空中楼阁,只能心中想想,却看不到希望,而君上如今在魏国的情势日损,外又有各国不断暗里剪除我们的羽翼,这般下去,三晋归一的计划永无实现之日。”
“可是如今看了平原夫人送来的这份布帛。”文和先生摇了摇头:“我是自愧不如啊,且不说布帛上所言王太师进入邯郸后的一言一行,轻而易举获取赵王信任并且击垮赵穆这些手段,仅仅是他的目光就让人自愧弗如。”
“君上,我只问君上一句,君上所求为何?”魏文和一边说着,却是满脸感概,最后话题一转,只问一句他所求为何。
魏无忌微微闭上眼睛,对魏文和的话听得分明,所求为何啊,一句所求为何却是问到了关键的点子上。
三晋归一是他多年所谋划的东西,可是随着平原君的早逝和他回到魏国这些年与魏王处于下风的争斗,这件事情是越发飘渺了,到现在,他甚至到了要靠刺客行刺魏王的时候了。
这等事情,在昔日他是从未想过的,那时候他可是战国四公子,名闻天下,乃是国内贵族之首,一言一行就足以震动朝堂,威凌诸国。
闭上眼睛,魏无忌眸中闪过一丝回味之色,昔日之风光与现在反差太大了,如今他依旧是信陵君,可是府上门客却是比过去少了许多,而过往那些对他言听计从的贵族和朝堂诸大夫到现在也开始有些敷衍了。
近年来,他老是会做一个梦,梦到说不定哪天他彻底失势,魏王随便派个什么人来,给他一条白棱,或者一杯毒酒就将他轻易赐死。
而这大魏,数十年后在秦国击灭赵国之后,也会被轻易所灭。“黄河。”他微微叹了口气,大梁城虽然坚固,秦国想要短期内攻破不可能,要攻破也会付出绝大代价,可是他却是知道大梁最大的破绽所在的。
闭上眼睛,他就仿佛看到了梦中魏国灭亡那一日,滔天黄河之水灌入大梁城。
“所求为何?”信陵君微微嘘了一口气:“多谢先生指点了。”
“君上你明白就好。”魏文和看着信陵君略显得苍老,不负意气风发的模样,知道他心底一惊有了成算,如今的信陵君却不是昔日那威名赫赫,名动诸国的那位公子了。
若是那时候,意气风发之时,天下谁都不在眼中,却是不会露出这等神态,那时所求为何,所求的当是三晋以他为首的归一,继而鲸吞天下,可是现在……
信陵君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乐刑等几人,又在各位客卿和家将脸上看过:“倒是真想见见我这位同宗啊,文和,你就代我去邯郸走一遭,代我看看这位王太师再决定与他合作与否,一应事情,你代我谋划处置就好。”
“正好,纪大家和邹先生受赵王邀请前往邯郸,你以代我护送的名义与他们一同过去。”
“朱亥,你自府内挑选三百精锐武士,不,五十武士就够了,再多反会引起魏王的着重注意,你带五十精锐武士护送文和先生过去,一定要保护好先生安全,拜托了。”
“诺,朱亥一定不负君上所托。”朱亥直接走到堂前,与信陵君恭行一礼应诺。堂上的会议并未持续太久,片刻之间,几个重要人物就已经将事情决定,一应吩咐都安排下去。
诸人走后,信陵君遣散一切其他侍者亲随,一个人站在大堂上静立,略微思考了一会,默然走到首位桌己上,拿出了一卷竹简。
“这样大的事情,我竟是如此轻易就做出了决定,虽然是让文和你观王离其人再论,可是我心中已经有所选择不是吗?”
捧着竹简,信陵君还有些不可思议,却又认为理所当然,他素来就不是什么优柔寡断的人物,做起决定也是果决无比,认定了的事情就会去做,绝不拖泥带水,昔日如此,如今也是如是。
“魏文和,你当真是我的知己啊,我所求为何?”竹简打开,上面为首篆刻的却是两个字,三剑。“庄周的三剑啊。”
信陵君微微叹息一声,当日在赵国得到这卷昔日庄周访赵文王时所言的三剑时,那心中的激动还历历在目,只是现在,一切时移势转,那股子持天子剑匡扶天下的雄心壮志也是渐渐的去了。
“我所求为何?”信陵君脸上带出一丝笑意,一瞬间浑身都松了下来:“若是昔日之我,所求乃是天子之剑,岂可三晋归赵,赵国那个相位如何能入我心,可是到了如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