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圈逛下来,身后多了两架马车,幸而冉颜并非是看见什么都新奇的人,否则冉云生当真能把整个东市都搬空。
冉云生是个极细心的人,看见冉颜似乎有了疲态,天上聚积起许多云,估摸着一会儿就要下雨,便叫来马车准备送她回去。
苏州的小巷大都不能容马车通过,只能从东市出来后顺着大道直走,从东门出。然后再绕到城南的庄子上。
上了马车,冉颜靠在窗边,透过帘子欣赏外面的景致。
夕阳红霞布满天际,橘红的光线笼罩整个苏州城,黛瓦白墙上亦映上的温暖的颜色,空气中有些过分的潮湿,和着白日残留的炙热,令人像是坠入蒸笼一般,身上的衣物粘着皮肤,颇为难受。
空气里蒸腾的水汽渐渐化作雾气,青石砖上亦仿佛能殷出水似的,燕子三三两两,低低的划过巷陌。
随着乌云将霞光笼罩,雾气也随之大了起来,氤氲的雾中若隐若现楼宇式双层砖木结构宅第,挑檐斗拱,镂花窗格,马头火墙,蝴蝶小瓦,处处充满浓郁的江南韵味。
马车刚刚驶出东市不久,竟是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雨,极细极绵,犹如连绵不断的丝线,飘飘洒洒,悄无声息的织成一片细细密密的网,在黛瓦白墙之间弥漫上一层薄薄的轻纱,宛如水墨画般,晕染出一派江南水墨。
冉颜挑开帘子看了看,打消了去拜访刘刺史的想法。
她本想请求亲自验一验殷府侍婢的尸体,可因为落雨,天色比平时黑得早,如果雨下大了,陌上小道更是难走,而且她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自己会验尸一事,冉云生在侧,也不方便去。遂决定先会庄子上去看看晚绿恢复的如何,明日过来诊治病人时,再去拜访刘刺史。
“十哥,天色已晚,又下着雨,你还是先回府吧,派几个护卫送我便可。”冉颜道。
冉云生沉吟一下,从城东到城南路途不算远,而且治安也不错,并无匪徒,这会儿天尚未黑透,待回来时可就不那么好走了,便道,“那好,恰好我晚上还有些事情,你到庄子上后,令这些回来向我禀报。”
“好。”冉颜应承道。
冉云生敲了敲车壁,命车夫将马车靠边停下,跳下马车后从外头挑开竹帘,冲冉颜道,“我刚回来,有许多事情要做,接下来几日可能会很忙,待闲着我便去找你。”
“嗯。”冉颜点头。
帘子刚刚放下,忽而又被拨开,露出冉云生灿然的笑容,“七夕平江河热闹非凡,到时候十哥带你去那里寻如意郎君去”
说罢,还冲她调皮的眨了眨眼睛。细细的雨幕中,他倾城的笑容便宛如一朵明艳的扶桑花,又似是被江南雨浸润了许多温柔,热情与温润融合的恰到好处,令人移不开眼。
竹帘落了下来,马车渐渐行起。
冉颜收回目光,靠在车壁上静静的想着事情,将这些日的发生的事情一一串联起来。
先是晋陵县县丞之子韩山中毒死在ji馆,再是殷渺渺侍婢的尸体无故躺在玉兰居里,看尸体的情形,明显不是死于当日,紧接着便是有人欲杀晚绿灭口。其间还有杨判司之死……
杨判司之死,看刘刺史的过度关心的表现,冉颜猜测他可能知道凶手是什么人,而凶手可能会对他造成一定程度的威胁,否则一个堂堂刺史不可能验尸还那样偷偷摸摸,不敢使用资深的仵作,反而请她这样一个不知底的小娘子,以掩人耳目。
而韩山和侍婢之死明显是有人故意针对秦慕生,刘刺史的表现也符合一州刺史的该有的举动。所以应该是两个不同的案件。
那么韩山的死亡、侍婢的死亡、晚绿被伤,三者之间有没有关系呢?
秦慕生怀疑此事是殷渺渺所为,有这种可能吗……
冉颜不能光明正大的去调查殷府之事,所以一切暂时只能根据已知的线索分析,如果凶手是殷渺渺,先不提作案手法及时间,首先要确定她有没有足够的杀人动机,想知道这一点,恐怕要弄清楚殷晚晚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又是怎么死的。
冉颜正想得入神,正在行驶的马车猛然一顿,停在了道旁。
冉颜稳住身子,敲了敲车壁,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娘子,对面有马车过来,好像堵住了。”
城东转往城南的道路狭窄,一般的马车稍微小心些能够堪堪错开,可是冉颜乘坐的马车车架很大,想来对面来的马车也是如此,所以才会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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