颇是费了一番周折,他们才绕到精舍前方。
这精舍比先前从山后遥望气派得多。
一条修葺得颇齐整的山道从山下蜿蜒而上,直通山顶。
山顶居然甚是空阔,两侧甚至种植了些蔬菜瓜果。
精舍两进,共七八间,白墙乌瓦,朱漆大门,虽然算不得华丽,但考虑到此地荒僻,也不是寻常人置办得起的妲。
小坏被阿原约束着飞不了,颇有些不耐烦,不时啄啄羽毛,扑扑翅膀。忽听到什么似的,竖起头来看向精舍方向。
阿原等忙转头看时,却听“吱呀”一声,那大门被小心地打开了。
一名仆役模样的汉子探出头来,向四周张望了下,方才踏步出来,向精舍左右山林仔细察看,甚至还往天上看了几眼禾。
阿原等早有准备,连小坏都已藏得严严实实,那仆役自然看不出任何动静。
大约一无所获,仆役大是失望,叉着腰摸了摸脑袋,转身要回去时,又够着头向下方山道看了一眼。
一眼之后,他立时奔过去,蹲身借着树丛的掩护仔细看了几眼,忽跳身奔回屋内,轻轻掩上门。
阿原、慕北湮在暗处将这人鬼头鬼脑的模样尽收眼底,又是好笑,又是愕然,连小坏都瞪大黑溜溜的眼睛,一脸的莫名其妙。
山道上必定有了动静。但从他们这个位置,自然看不到山道上是怎样的情形。
慕北湮轻声道:“我去瞧瞧?”
阿原道:“一动不如一静。”
慕北湮便听话地伏在坡上,支着头看向阿原,啧啧称奇道:“明明是个活蹦乱跳的姑娘家,怎会这般老成持重……倒像受过训练的小坏一样!”
阿原横他一眼,却也不由微微失神。
她当然不是被驯化的鹰,但她至少已被训练出相当好的耐性和应变力。
几个月的捕快生涯,让她见识更广博,言行更爽利,却不可能教会她这些。
正沉吟时,小坏忽似发现了什么,急急振动翅膀,欲向山道那边飞去。
阿原忙捏紧它足部不许它乱动时,小坏兀自愤愤地冲着那边拍着翅膀挣扎,眼睛都发红了,倒似看到了什么生死仇人般激动。
阿原定睛看了片刻,才发现来的还真是小坏的“仇人”。
山道上来的是两乘肩舆,后面一乘垂了素帷看不出模样,前面坐的那人正是从前小坏追踪过的剑客萧潇。
小坏记性相当好,不仅记得阿原命它追踪过他,更记得它当日被从说书人处逃离的黑衣人所伤后,好容易飞回县衙,又与在屋顶窃听的萧潇有了冲突。
它当时受伤极重,满腹怨气找不到地方发泄,与萧潇对敌更是伤上加伤,于是萧潇当真成了它天字第二号的仇人。
嗯,天字第一号的,自然是那个差点把它开膛破肚的黑衣人。
阿原一边安抚一边训斥,终于令它不甘不愿地顿下身,只恶狠狠地盯着渐行渐近的萧潇。
而阿原留意萧潇时,总觉得哪里不对。
这人怎么好像和从前有些不一样了?
锦衣华袍,玉冠束发,宝剑不知被藏到了何处,看着颇有几分贵气,和原先的清素干净全然不同。
慕北湮纳闷,“这萧潇搞什么鬼?怎会穿成这样?”
阿原也是奇怪,悄声道:“萧潇不会也有长得相像的孪生兄弟吧?”
慕北湮点头,“这个还真不好说。”
他这样说时,忽想到一事,将阿原打量了几眼,忽道:“先前我问过清离,怎会对萧潇感兴趣?既对他感兴趣,怎么他逃入宫中后就肯放过他,不穷追猛打了,你晓得清离怎么回我?”
阿原奇道:“怎么回?说她原来喜欢的是萧潇的孪生兄弟?”
慕北湮摇头,“清离没回答我,隔了好一会儿,才忽然跟我说,她母亲不守妇道,她父亲不甘之下,与别的女子生下儿女,应该算是人之常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