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光影逆流,一阵风吹过,正好吹落了一树桃花,刹那间一股悠远清淡的芬芳撒了开来。
池心雅在消失了一个月多后,终于出现在慕容的别墅里。
或许池心雅和蓝微一走的路子是一模一样。
又或许截然不同。
她来的时候看到别墅的那边有片绵延的梨花林,林间盛开着密密麻麻的白色花朵,清新的梨花香味扑面而来,仿佛一缕驱去疲惫与懒散的明媚阳光,在雾霭中闪烁着光芒。
有时候,池心雅会想,什么时候可以和慕容一起坐山看雨,看着洒落一地的花瓣,也是一种极为难得的美好。
但是这样想着,她就像是一个关山的人,走进了慕容的别墅里。
正在客厅里坐着,面无表情的慕容倾察觉到有人进来,以为是叶城,便端坐起身,对方的手指忽然微微一顿,抬起头来,只见慕容的脸上已敛去了笑意,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带着一种半明半昧的眼神,仿若最深最稠的湖水,将她温柔的包围。
“你,回来……”
慕容本能的想说,‘你回来了?”
但是,他觉得自己此刻的声音都不值得说出口,便站在那里没有说话,像是一个孤单的年迈的人。
可尽管是这样,池心雅还是一步步的走近他,像是多少次午夜梦回里见到的池心雅那样,干净的站在慕容的面前。
她微微侧过头,望向慕容倾,只见他薄衫若玉,人淡似影,初雪般的淡雅。无暇玉石般的脸上,如黑玛瑙一般透亮的眼睛仿佛能看穿世间一切尘世浮华。
“我回来了,叶城呢?”池心雅明明知道,现在的慕容不再是以前的慕容。
他什么都没有了。
全部。
等待着他的,将是黑暗的监狱,无边无际的包围他。
是法律的制裁。
“你不应该回来的。”慕容没有低声呵斥,只是淡淡的说。然后,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独自走到了桌前,手背上青筋突兀,抓起了一沓纸张,白纸黑字合约写的清楚,他递给了池心雅:“这是给你的,写上你的名字就可以了。”
池心雅接过那合约,当她看清楚上面明码标价的是什么,她才一下子将纸张摔在慕容的身上。
“慕容倾,你疯了!”她忍不住尖声怒斥。
难道,你以为我跟了你这么多年,只是为了钱吗?
你把我当成了什么?
仅仅停顿了一秒钟,慕容倾站在距离池心雅不近不远的距离处自上而下的打量着池心雅,忽而,唇边现出一个冷淡残忍的笑容。
“不够的话,等明天你再过来。”慕容淡淡的道。
好像现在,不管再遇到什么样的情况,都不会比现在更加的糟糕。
但唯独,他不想让池心雅觉得,他很狼狈。
实际上,他已然不能够再狼狈一些。
池心雅下意识地惊叫出声,“慕容倾!你把我当成了什么?我不要你的什么钱,我要你好好地,好好地你到底明不明白?!”
她快要发疯,快要发狂,濒临崩溃的边缘。
可她还在遏制住自己内心的情感。
可慕容却开始一个纽扣一个纽扣的解开他上身的衬衣,直至身上的疤痕全部显露在她的眼底,池心雅开始不由自主地轻微战栗,同时惊疑万分地抬起眼睛。
她的瞳孔里倒映出的是韩睿冰冷的面孔,和他沉郁深晦的目光。
池心雅明白,他也不欠她的,一分都不欠了她的,而始终都是她在偿还。他身上的因为她受的伤,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她觉得心口疼痛,仿佛瞬间就要被撕裂,连喊叫制止的声音都尽数卡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够了,够了!不要再脱了!我走,我会走的,但是……我要看着你被送进监狱里的那一刻,我看着你走,我再离开,可以吗?”池心雅绷紧了最后一分神经说。
其实没有人知道刚才那番话,她究竟用了多大的努力才说出来,而在说出来之后又是多么地令人难受。
慕容倾,我之于你,在你心里到底算是个什么?
可时至今日,我已然不在乎。
我爱你,我爱上了你,不顾一切,顾不上生命的尊严,顾不上要你回应我同等的爱情,哪怕显得卑微不堪,渺小如砂砾,她爱上了他,一个或许根本不该爱的人。
其实池心雅一直都不敢面对这样的自己,就像她根本无法面对这样的慕容一样。
“你又何必,何必这样……执着?”慕容抬起头来,眼神里再没有一丝丝光亮。
尽是荒芜。
池心雅又何尝没有想过放弃?没有想过忘记?但是不是那么容易,想起以后慕容的日子是长长久久的黑暗和无边无际的孤独,她不可能就忍心放了他一个人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