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都烧了?!”陆皓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高延时。
高延时看着陆皓然点了点头,无奈的笑道:“咱们这个陛下,是不爱江山爱美人啊!”
“唉!”陆皓然望着屋顶悠然长叹,半晌才淡淡的说道:“本来,你们也没打算就凭着这些搬到忠毅侯府吧?毕竟是战功赫赫的世家,宫里还有个皇后,就这么一个‘借机敛财’的罪名只怕还不能动他们分毫。”
“大人说的是。”高延时点了点头,目光里露出得意之色,“不过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哦?”陆皓然不明所以的看着高延时,“此话怎讲?”
“陛下已经因为此事心烦,我们的目的就达到了。当然,目前陛下是因为御史言官们的折子心烦,但等那些折子被烧了之后,陛下心烦的就不是御史们了。”高延时轻笑道。
陆皓然了然的点了点头:“你们已经成功的在皇上的心里埋下了一根刺。”
高延时冷笑道:“是啊,这根刺扎进去了,后面就看我们的陛下怎么疼了。”
“你就不怕,区区一根小刺会被人家轻易拔除吗?”陆皓然满不在乎的问。
高延时轻笑道:“是的,换做平时,这跟小刺不算什么,很轻易就能被拔除了。但如今皇后娘娘有孕在身加上丧父之痛,皇上绝不会让她知道这些糟心的事情。这件事情便也只能被皇上一个人闷在心里……没有皇后娘娘这朵解语花,这根刺怕是不会那么轻易被拔除。”
陆皓然看了高延时半晌,方道:“高兄,如此步步为营,精打细算,这可不像是你的计谋啊!”
高延时倒也不隐瞒,淡然一笑,说道:“这自然不是我的计谋,若是有这个本事,早就出手了,也不会等到今天。”
陆皓然凑近了高延时,低声问:“那,究竟是何方高人呢?”
“这个么,老朽答应过他不跟任何人提及,还请陆大人见谅。”高延时拱手道。
“高大人你对着我还卖关子啊?罢了罢了,那我也不多问了。”陆皓然摇了摇头,没再理会。
高延时打了个哈哈,看着陆皓然明显不高兴的神色,到底也没多说。
时至九月,秋光绚丽,金风送爽,橙黄橘绿,金桂飘香。天地间一片丰收景象,也正是狩猎的好时节。
大云皇族尚武,历代皇帝都有秋狩的习惯,云硕幼年从军,更是精于弓马骑射。但因国事,狩猎之事每每耽搁,今年皇后怀孕,云硕更没有打算安排此事。
然而,两封国书送至龙案的案头,让云硕颇为为难。
一封国书来自西回鹘,西回鹘王说要进献马匹,皮革,黄金等物给大云皇帝,但因国中事务繁忙又无法进京,便邀请大云皇帝至承州,驰骋于广袤的草原一起切磋骑射之术。
另一封国书来自北蒙,说:北蒙境内今年夏天连续冰雹,牧民牛马凋零,因国事艰难,请求大云皇帝减免贡赋。
姚盛林,宁安臣两位内阁老臣以及王云岭等几个新贵整齐的站在龙案跟前。
云硕把两封国书捏在右手里缓缓地瞧着左手的掌心,半晌才问:“这件事情你们怎么看?”
姚盛林看了一眼宁安臣,方拱手道:“陛下,臣以为这两封国书其实是一件事。北蒙王和西回鹘王都是想让陛下去承州。但以我大云上邦国威,陛下完全没必要启动龙驾去承州。若他们想要见陛下,可来我大云帝都朝拜。”
“陛下,姚大人虽然意在扬我大云威仪,但臣却觉得这样做却也有胆怯的嫌疑。”孙树礼拱手躬身,朗声说道:“承州虽然远,但也依然是我大云的国土,我大云历代帝王年年都会去承州行宫秋狩,陛下也曾在那里一举击败过西回鹘。所以我们没必要怕他们,臣以为,陛下去承州,才更能彰显我大云天子神威。”
云硕看着孙树礼片刻,笑了笑没说话,却转头问王云岭:“王爱卿,你对这件事情怎么看?”
王云岭躬身说道:“臣以为,陛下在帝都接见回鹘王和北蒙王,和在承州接见他们,并没有实质的区别。回鹘和北蒙都是游猎民族,他们崇尚弓马骑射,只要我大云皇室在骑射上胜了他们,在哪里都可以彰显天子神威。”
“你还真是圆滑。”云硕轻声哼道。
“陛下恕罪。”王云岭立刻躬身请罪,“臣是觉得,在承州和在帝都,都各有利弊。所以最终怎么决定,还请圣裁。”
云硕皱眉道:“你说承州和帝都各有利弊,那么就说一说这利弊在何处?”
“回陛下,去承州,陛下车马劳顿,而回鹘和北蒙则以逸待劳。若是在帝都,回鹘和北蒙的人便会进驻帝都,我帝都城里便会鱼龙混杂,不但百姓会受到影响,还有一些官员世家也会受影响。”王云岭言简意赅,但意思却表达的非常明确。而他后面所说的百姓会受影响,官员世家会受影响到底指的是什么,云硕也顿时了然。
沉默片刻之后,云硕把手里的两份国书往龙案上前轻轻一摔,说道:“去承州。”
姚盛林忙躬身应道:“是。臣这就叫礼部和兵部安排起驾事宜,并安排随行名单。”
“都下去吧。”云硕朝着几个内阁大臣摆摆手。
“臣等告退!”姚盛林率领其他内阁大臣一起跪拜之后,退出了紫宸殿。
吴缈适时地地上一杯茶,云硕接过来却没有喝,只愣了愣神便把茶盏放在龙案上,起身离座往外边走去。
凤章殿,一如往昔。天心和小嫚的笑声,以及苹果儿和香橙的说话声,和千磊的哭声,还有韩芊偶尔加进来的责备声,组成这世上最温暖的声音。
云硕进门时朝着上前来请安的宫女太监们摆摆手,示意他们都不许出声。
“陛下,娘娘在后面小花园里看着文臻姑娘做桂花酱呢。”孙得福上前回道。
“嗯。都退下吧。”云硕点了点头,信步穿过游廊往后面去。
后面的小花园里,苹果儿叫人在阳光下摆了竹编贵妃榻,榻上铺设秋香色锦褥和石青色弹墨流苏靠枕,韩芊正舒舒服服的靠在榻上,看着跟前的文臻用十几种药材腌制早晨新采下来金蕊桂花。
“摆这么大的阵仗,弄什么好吃的呢?”云硕悠悠然走到跟前,笑问。
众人忙起身行礼,韩芊也欠身下榻却被云硕按住:“别起来了,靠着吧。”说着,云硕又看哪张小方桌上的十几个小碟子,笑问:“你们这是做什么呢?这不都是药材吗?”
“文臻在腌制桂花酱呢,这些都是配料。”
“腌个桂花酱这么麻烦?”云硕笑着摇了摇头。
“要味道好,自然就麻烦些。”颜文臻忙躬身回道,“奴婢算着这桂花酱腌好之后皇后娘娘刚好临产,所以要重新调制配方,将来用这个做的点心也好给娘娘进补。”
“你果然是有心的,怪不得皇后这么看重你。”云硕笑着在韩芊身旁落座,伸手捏了一点桂花碾碎,轻轻地嗅着指尖余香,笑道:“你现在几品?”
颜文臻愣了一下,方明白了皇上的意思,忙欠身回道:“回陛下,奴婢承蒙陛下和皇后娘娘抬爱,现在是从三品。”
“哦。”云硕点了点头,轻笑道,“你在皇后身边服侍了这么久了,功劳不小。尤其是现在皇后有孕在身,每天的膳食药饵全都经你的手,你着实辛苦,朕今日便抬你为正二品。另外再赏黄金五十两,白银三百两,各色绸缎二十匹。下去找内库总管领赏去吧。”
“奴婢谢陛下隆恩。”颜文臻忙恭敬地磕头。
韩芊靠在榻上看着颜文臻,笑道:“本宫昨儿还说要好好地赏你,今儿陛下就发话了。你去吧,晚膳我想吃点清淡的。”
“是,奴婢告退。”颜文臻再次叩头,然后退了下去。
韩芊又看了看苹果儿,笑道:“小石头也该喂奶了,天心也饿了,你们把他们两个抱下去喂奶吧。本宫这里不用人伺候了。”
“是。奴婢告退。”苹果儿带着众人一起福身退下,并顺手把颜文臻的那十几碟子药材和一筐子桂花全都收拾了去。
云硕伸手敷在韩芊微微隆起的小腹上,低声问:“孩子乖不乖?”
韩芊低头把手敷在云硕的手上,轻笑道:“还好。这会儿没折腾。”
“那就好,这两个小家伙跟天心不同,好像特别喜欢折腾他们的母后。”云硕无奈的咬了咬牙,装作凶狠的样子,“等将来他们出生后,朕的好好地教训教训他们。”
“瞧陛下,居然跟没出世的孩子置气?”韩芊笑着摇头。
云硕叹了口气,握着韩芊的手,低声说道:“好啦,不跟你说笑话儿了,反正朕说笑话从来都逗不笑你。跟你说正经的。”
“什么正经事儿?”韩芊看着云硕的脸色,便知道这事儿他挺为难。
“朕过几天要出京一趟,大概一个半月能回来。去承州,可是你怀着身孕又不能走那么远的路,不能带着你一起去了。”云硕握着韩芊的手,轻声叹道,“真的意思是你和天心留在宫里,把千夜留下保护你们。再把你三哥和三嫂以及韩铮都接进宫里来陪着你。不过如果你不喜欢的话,也可以去侯府,跟你的兄长们一起住些日子,怎么样?”
韩芊听了这话,沉默了半晌,方道:“我是皇后,怎么能去侯府住那么久呢。况且,陛下不在宫里,我正应该留在宫里看家,您看谁家男人前脚走,女人立刻卷包袱回娘家的?”
云硕听了这话立刻笑了:“好,好好!男人出门干正事儿,女人留下来看门守户。”
“不过,千夜不能留下来,他得跟在你身边。”韩芊说道。
云硕摇头道:“朕身边有千寻,还要带上朝中的一干武将以及皇室子弟。朕有烈鹰卫和锦鳞卫,还有龙卫,多千夜一个不多,少千夜一个不少。而你留在皇宫里没有一个对皇宫内外都熟悉的人守着,朕怎么放心?”
“陛下在宫里,千夜千寻这些人日夜值守在宫里,就算是进后宫也没什么。若是陛下不在宫里,千夜和那些龙卫就不好进后宫了。我可不想听到有些人说些闲言碎语。”
云硕皱眉道;“小嫚和那些内侍监不够。若是没有足够的人守卫皇宫,朕宁可让回鹘王和北蒙王来帝都觐见。”
韩芊笑道:“陛下就算是叫他们来帝都觐见,这秋狩也该去西山。而且后宫还得操持国宴,想想都累。你可千万别叫他们来帝都,人家还想安心养胎呢。”
“那怎么办?你这样朕也不放心去啊!”云硕犯愁的靠在韩芊身边,手指轻轻地捻着她的手指上的祖母绿戒指。
韩芊蹙着眉头想了半晌,忽然笑道:“有个人,刚好可以进宫来保护我,也能让陛下放心。”
“谁?”云硕抬头问。
“骠骑上将军的夫人,宁侯府的大郡主。”韩芊轻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