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颜老爷子自嘲的笑着摇了摇头,“别人再强,再好,始终是外人啊!别的不说,如今连那邵隽文都骑在我脖子上拉屎了。可偏偏……我还不能怎么样!”
白少瑜看了看门外,确定没有闲人之后放压低了声音劝道:“您老心里明镜儿似的,那姓邵的不过是仗着刚尚了长公主。不过也不会太久了……听说三长公主跟皇上的关系并不好。而且,据晚辈所知,都察院已经有人弹劾他们邵家了。想来,他邵隽文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了。”
“呵!哈哈……”颜老爷子闻言,慢慢的笑起来,到最后仰天大笑,忽然抬手拍了一下桌案,叹道:“好!好啊!天不绝我颜家!”
“爷爷?”颜文臻端着一个托盘进屋,被狂笑的老爷子给吓了一跳,一边把托盘放到桌案上一边嗔怪道:“少瑜哥你说什么了?竟引得爷爷这般高兴?”
白少瑜看见颜文臻,笑容不及眼底便僵住了——不过半月的工夫,她怎么瘦了这么多?!原本就是鹅蛋脸,现在下巴尖尖的竟成了瓜子脸?脸色也不好,虽然上了胭脂也难以掩饰她脸上的憔悴之色。
颜文臻看着白少瑜愣愣的眼神,失笑道:“看什么?几天不见,不认识我了呀?”
白少瑜心疼的叹了口气:“我真是要不认识你了!怎么几日不见,你竟瘦成了这样?”
他眼底毫不掩饰的心疼让颜文臻不敢直视,撇开视线轻笑道:“当着爷爷的面儿你也敢胡说。”
“咳咳……那什么,小臻,你陪少瑜坐会儿,我出去一下。”颜老爷子忍着笑站起身来。
“呃?”颜文臻还想说什么,老爷子已经大步的离开。
白少瑜也站起身来走到颜文臻面前,伸出手去握住颜文臻的手腕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抱住,低声埋怨道:“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看你瘦的,一阵风都能把你吹天上去了!”
颜文臻顿时羞红了脸,七手八脚的推他:“你干嘛呀!放开我。”
“不放。”白少瑜固执的抱着她,半晌又失笑道:“很快就成我的新娘子了,还这么娇羞?”
颜文臻大羞,低头埋进他的怀里做鸵鸟装:“你胡说什么呀,爷爷还没答应你来提亲呢。”
“你以为今儿爷爷专门把我找来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尽早办我们的婚事?”
“啊?”颜文臻一时忘了害羞,诧异的抬起头看着白少瑜。
白少瑜伸手捧住她的脸,拇指略显粗糙的指肚轻轻地从她娇嫩的粉腮上摩挲着,心疼的叹道:“要好好地吃饭,不要胡思乱想,把自己养的珠圆玉润的做我美丽的新娘,嗯?”
他们两个离的很近,颜文臻甚至可以数的清楚他眼睛上那跟跟分明的修长睫毛,他的眼神饱含着神情,乌沉沉的眸子看着她,似是一潭深水要把她溺进去。
“嗯。”颜文臻的心一点点的沉沦,所有的不快,苦恼都随风而去,满心满眼只有这个把她拢在怀里的男子。
白少瑜从颜家用过午饭,饭后又跟颜老爷子商议好了提亲的日子才回去。临走时还带着颜文臻亲自下厨给白母做的山药糕。
白母听说颜老爷子想在年前把颜文臻和白少瑜的婚事定下来也很高兴。因为白少瑜跟白母说,颜文臻的父亲大病一场看着不怎么好,这婚事不能拖拉,所以白母就真的没拖拉,当时就请了白家族中的两个妯娌来商量该请哪家官媒,又商议着聘礼应该怎么定,三日后便请了官家媒婆登上颜家的门正式提亲了。
因为两家十来年的交情,两个孩子又是青梅竹马,所以纳彩,问名两道程序便跟纳吉合在了一起,两家交换了庚帖,颜家留下了白家的六色礼,又回了礼,这便算是放了小定。
颜文臻幼年丧母,颜东昂不着调整日沉溺与勾栏院,颜老爷子一气之下也没给儿子续娶,如今颜文臻的婚事定了,但准备嫁妆是主母之责,此时方显出家中无主母的不方便来。颜老爷子没办法,只好把颜文臻的奶娘叫到跟前,一再叮嘱她务必要用心准备,颜家就这么一个女孩儿,倾家陪嫁也是甘愿的。
奶娘许安氏是颜老爷子的大徒弟许西忱的妻子,师徒如父子,许西忱两口子连带儿子许呈鹤都把颜老爷子当成自家老人侍奉,为了颜文臻的婚事,许安氏自然要用十二分的心思。
颜博晏有钱,却只有这一个孙女,所以颜文臻的嫁妆虽然比不上那些公主郡主,但只要不逾矩,颜博晏能给的全都给孙女准备下了,大到房产,田产,小到摆设,床桌器具箱笼被褥一应俱全,至于衣服首饰,皮草绫罗就更不用说了。
眼看着就是冬至,奶娘许氏笑着对颜文臻说道:“姑娘这几日总往嘉和楼那边跑,反而把自己的正事儿抛到一边不管不顾的。”
颜文臻笑道:“那些事不都有奶娘你呢吗?我这脑袋里可装不下那么多事儿。”
“别的姑娘都不用管,赶明儿白家大爷就要来送过书了,姑娘难道不准备一样东西给白家大爷?也算是定情信物呀。”
“啊?还要定情信物啊?”颜文臻茫然的看着奶娘,半天又笑了:“不是有现成的荷包吗?奶娘帮我挑一个就好了。”
“那儿怎么能行呢?那些荷包都是绣娘绣的,姑娘可没动一针一线。”许氏连连摇头。
“那怎么办吖?我针线活根本拿不出手啊!”颜文臻为难的皱起了柳眉。
许氏无奈的笑道:“也不一定是针线活计呀,姑娘可以去街上逛逛,专门买个什么送给姑爷也好。总显得心诚就行。”
“噢,这个好说。”颜文臻恍然大悟,扭头吩咐豆蔻:“取斗篷来,咱们出去逛逛。刚好要连过年给爷爷的礼物也一并选了。”
“带好了风帽,记得要挑有意义的,像鸳鸯佩呀,和合二仙玉佩呀什么的……”许氏不放心的追到门口叮嘱。
“哎呀,这个我还是知道的嘛。”颜文臻红着脸把许氏推回去,“奶娘你就放心吧。”
“叫呈鹤赶车陪姑娘去。”许氏又叮嘱。
“知道啦!这几日我出门都是奶哥哥跟着呢。”颜文臻双手揣白狐暖袖里,乐滋滋的走了——逛街么,她自然是愿意的,可比闷在家里做针线好多了。
大云朝建国百余年,经过文德,景隆两位皇帝的励精图治,往日繁华再现,今上比先帝更英明,所以云都城的奢靡繁华较之前更盛。
许呈鹤驾着一辆朱轮翠盖小马车穿街过巷,绕过那些工坊闹市,直接奔了西城有名的珠宝巷。
珠宝巷自然跟那些花鸟菜蔬市场不同,这条巷子左右商铺十有八九都是珠宝首饰,只有三五家茶楼菜馆,也都是精致的所在,是给那些选首饰珠宝的太太奶奶姑娘们休息的场所,里面的茶点味道倒在其次,就是贵的要死。
颜文臻从一进巷子口就下了马车,一家店铺接着一家店铺的逛,许呈鹤牵着马车随后跟着。
几家店逛下来,豆蔻的手里边多了好几个盒子:琉璃合欢佩,流云百福白玉佩、喜上眉梢青白玉佩还有一块鹤鹿同春玉佩,以及一块龟鹤齐龄玉佩。豆蔻一边走一边嘟囔:“出门的时候许大娘一再叮嘱要买符合时宜的东西,姑娘答应的好好地,可一出来就忘了?这流云百福倒也罢了,可是这鹤鹿同春,这龟鹤齐龄……这怎么看都不是送姑爷的东西嘛!”
颜文臻笑眯眯的把豆蔻手里的那两只盒子递给许呈鹤,另外拿了一个大红锦盒打开,拿出一只五彩琉璃合欢佩,笑道:“这个呢?这个送给少瑜哥行不行?”
“这个自然好啦。”豆蔻笑道,“可是,这个玉佩是单个的呢,许大娘说了,这成婚用的东西,都必须是成双成对的。姑娘在去哪里寻一个跟这个玉佩一模一样的,给姑爷一个,你自己留一个,这样才好。”
“这可难了!”颜文臻精致的五官皱成一团,“刚在那个店里你也听那老板说了,琉璃这东西乃是偶然天成,别说这样天然的,就算是人工烧制也有九成的不稳定性,哪里去找一模一样的呢?”
豆蔻叹道:“所以啦,奴婢建议姑娘还是别选这个东西给姑爷了。为了讨个吉利,咱们一定要选一对儿。”
颜文臻无奈的笑道:“可是这么多东西里面,我是最喜欢这个琉璃佩的。”
“我也很喜欢呀!看着颜色,这纹路,多好看啊!”豆蔻凑近了颜文臻,两个女孩子站在街上对着阳光欣赏琉璃合欢佩折射出的五彩炫光。
一阵马蹄声从巷子口传来,急骤如雨,转眼工夫那策马之人便到了跟前。
颜家驾车的马儿被惊扰,唏律律叫着往一旁躲闪,许呈鹤忙上前去拉住马缰绳,却感觉一阵疾风从耳边扫过,眼看着那匹黑色的骏马朝着颜文臻撞了过去,一种灭顶之自脊背涌上头顶,许呈鹤直接吓傻在当场。
“啊——”一声惨叫,伴着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
等许呈鹤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的一切都已经定格。
那一匹黑色的骏马已经跑远,眼前却有一个一身黑色锦袍的少年郎正抱着他家姑娘颜文臻,而豆蔻却呈狗吃屎状趴在地上,手里大大小小的盒子散了一地。
“姑娘!”许呈鹤把手里的马缰绳一丢便冲上去,朝着那男子吼道:“放开我家姑娘!”
黑衣少年猛然回头,一记冷冽的眼神飞过来,完全不同于少年人的目光神色,竟像是经历过无数生死,如冰刃一样摄人心魄,许呈鹤吓得一个趔趄差点趴到地上去跟豆蔻做伴儿。
颜文臻也回过神来,慌张的挣扎着从少年的怀里跳下来,四下逡巡之后找到地上那碎成两半的琉璃合欢佩,冲过去蹲下身子捡起来,慢慢的把两半拼在一起。
断裂处严丝合缝的凑在一起一点也不缺,只是断裂的琉璃却又如何恢复如初?颜文臻只觉得心间涌起一阵难言的痛处,那眼泪便扑簌簌落下来,滴在手里的琉璃佩上,细碎纷散,无迹可寻。
“姑娘,你没事吧?”身后传来冷硬的声音,一点歉意也没有,甚至还带着几分不耐烦。
颜文臻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忽然站起来转过身去朝着那人怒喝:“你说呢?你说呢!你说有没有事?!”说着,她干脆上前两步把那块碎裂的琉璃佩拍到他的胸口,一边哭一边嘶声道:“你陪我!你陪我!”
黑衣少年冷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诧色,低头接过那两半儿琉璃佩又皱了皱眉头,愣了半晌方道:“琉璃这东西,得成于偶然,想要找一模一样的怕是不可能的。这东西姑娘多少银子买的?不如我十倍陪你。”
“十倍?!”颜文臻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冷笑,“你很有钱啊?你有钱了不起吗?我给你二十倍,三十倍的银子!你去给我找一模一样的来!你能吗?!”
“你这……你这是不讲理?”黑衣少年眉头皱了起来,面对哭的伤心欲绝的姑娘,他似是有些不耐烦。
“我不讲理吗?”颜文臻抬手狠狠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其实她不想哭,这种时候哭,好像真的是耍无赖一般,只是刚找到心爱的东西送给她的少瑜哥,就这么碎了——这让她心里很不安,很难受,眼泪怎么也止不住,“这是我要送给我未婚夫的定情物!你懂不懂?你懂不懂啊?!”
“……”少年的眉头皱的更深。颜文臻这才看轻他的面目,他神情清高,衣着华贵,沉稳霸道的眸子闪着锐利精悍的目光,这会儿应该是生气了,斧刻刀削般的眉宇间染着几丝冰寒的酷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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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邵小将军出场了!
亲爱滴们中秋节快乐哦!多吃月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