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究竟想干嘛?!嘉兰长公主和恒王妃两个人坐在恒王府中的花园子里,晒着早春的暖阳,面面相觑。半晌后,两个人各自叹了口气别开目光。
有丫鬟上前来添茶,恒王妃叹了口气:“我们两个人费劲心思,到头来却啥都没捞着啊。”
这两位自然不是省油的灯,为了个新年宴会,笼络了朝中有适龄婚嫁女儿的大臣们,编排了许多精妙的琴箫歌舞等,为的自然是博取皇上的青睐,说不定皇上借着酒意还能钦点几个妃嫔出来,若真是这样,她们两个可就成了两头收好的月老了——皇上得了美人定然欢喜,那些女儿被皇上瞧中的臣子们自然也要感激不尽。
然而,如意算盘拨拉的不错,却没算出个好的结果来。
皇上不但没看中了哪家姑娘封了妃嫔,反而还要把宫里现成的宫女们都遣散出去。要知道这皇宫里的宫女至少有三分之一都来自各个家族,留在宫里那本就是这些臣子们的眼线,一下子都清出去,以后谁还能往外送信,让这些人知道皇上的动向呢?
“也不能这么说,银子还是捞了一笔嘛。”嘉兰长公主轻声笑了,抬手端起茶盏来细细的品茶,颇有几分气定神闲。
的确,就为了新年宴会的那些歌舞,好多没有实权又不得皇上信赖的大臣们为了争取一个机会,悄悄地塞了银子给恒王妃和嘉兰长公主,如此算下来,这两位也算是收获颇丰。金银就不用说了,单说那几样上等的翡翠珠宝,嘉兰长公主也觉得没白忙活,当初她从宫里下嫁,嫁妆里都没这么好成色的东西。
恒王妃却轻笑摇头,显然是那些好处根本就没入得她的眼。
如今的恒王云顾乃是老恒王云珉的孙子。当年文德皇帝驾崩,六皇子云瑛继位称景隆帝,身为三皇子的云珉先是被景隆皇帝送去修皇陵,后来托着病体回京,把爵位给了儿子便离开京城去民间修养了。
如今老恒王的儿子已经病故,这恒王的爵位已然到了他孙子云顾的头上,而老恒王云珉据说还在江南的某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养老呢。
“你好歹也是长公主呢,就这么容易满足?”恒王妃赵氏笑看着娘家弟妹嘉兰长公主。
“怎么说呢?按说我是不应该满足。身为皇家女,应该是这天下最娇贵的人。可是……”嘉兰长公主叹了口气,自嘲道:“你也不是外人,我是个什么处境你也知道。父皇本来就对儿女的事情不怎么上心,我亏了还是大公主,他才能看上两眼,你看嘉蘅如今过的日子——只怕连外三路的郡主县主都不如呢。”
恒王妃冷笑道:“说的也是,我还真是不知道先帝爷是怎么想的!对自己的女儿都能这么冷情,你说,他的心里还有重要的人么?”
“最是无情帝王家!”嘉兰悠悠的叹道。
恒王妃听了这话,忽而又笑了:“你说这话呢,我倒是觉得,帝王家要出一个情痴了。”
“姐姐是说当今陛下?”嘉兰长公主轻笑摇头,“外边多少闲言碎语,姐姐难道没听见?”
“我倒是觉得那些闲言碎语都听不得,陛下对韩芊那丫头倒是动了真格的。”
嘉兰长公主冷笑道:“我是一万个不信的!天下的男人姐姐也是见过的,别人家不说,就说你那好兄弟赵仕忠,背着本宫也不知道偷了多少嘴,本宫也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这世上还有不偷腥的猫么?何况,他还是这九五之尊呢!”
“公主这话算是说着了!若说当今,这天下的女子都是他的,他至于为了一个毛丫头去守身如玉?”恒王妃笑叹,“这其中的缘故,只怕除了真心喜欢吧。”
“或许只是个幌子呢?”嘉兰长公主凑近了恒王妃的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
恒王妃顿时把一口茶给喷了出来,连声咳嗽了好久才抚着胸口给了嘉兰长公主一个白眼:“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你也信?”
嘉兰长公主看了看左右,丫鬟婆子们都退开几丈远之后,她方凑到恒王妃跟前低声说道:“不由得不信。据说,大年初一那天有一个锦鳞卫莫名其妙的死了,宫里的人把那人的尸体悄悄地送出来,还给他的家人要了二百两银子,说按照上面的意思是不留尸体的,不过是低下办事儿的人看在平日的情分上,貌似把尸首给送了出来。跟这个锦鳞卫一起死的还有个宫女,据说是因为这两个人背地里嚼了陛下的舌根……”
“背地里嚼舌根子的人是该死。”恒王妃轻声哼道。
嘉兰大长公主忽然沉默了片刻,又摆手道:“算了,这些事情我们想管也管不过来,到是有件事儿还要你帮着拿个主意。”
“什么事?”恒王妃薄薄的单眼皮一抬,似笑非笑的看着嘉兰大长公主,“大长公主吩咐的事儿,奴家定然竭尽全力,万死不辞。”
“又捉弄我!”嘉兰抬手恒王妃一把。
“人家正经的表一表忠心呢,大长公主又不信。”恒王妃笑嘻嘻的躲开。
“说正经的。前些日子吴大人托人给我送了两箱东西来,说是想给他们家的三公子寻个好的差事。你知道你那弟弟只是个陪太子读书的料儿,看着光鲜亮丽,实际上根本没什么实权。偏生这官场上又不是我们妇道人家呢鞥伸手的,所以还得麻烦王爷帮个忙。”
恒王妃若有所思的抬头看了看蓝水晶一样的天空,手指敲着下巴,喃喃的说道:“吴大人,莫不是轻车都尉吴孝如大人?”
“可不就是他。”嘉兰伸手拿了几个葵花籽轻轻地磕着。
“他怎么寻门路寻到你那儿去了?我记得他那长房儿媳是苏家的姑娘?放着现成的靠山不去附和,怎么反而跑来找到了我们赵家的门上?”恒王妃冷笑道。
嘉兰伸手拍拍恒王妃的手背,叹道:“定侯府现在什么境况你不知道?还在这里说风凉话。”
定北侯府苏家原本也是皇亲国戚,只是到了苏瑾安这一辈儿却已见没落。苏家本是武将出身,但苏瑾安却从小身体羸弱不宜习武,读书吧,又没有安邦定国之才,便只能靠着祖荫拿着侯爵的俸禄做个闲人。
苏瑾安的嫡母封氏也因为不怎么看好这个庶出的儿子,早就把大半儿的私产都给了他的嫡姐苏瑾云,苏瑾云远嫁晋西,已经四五年没回京了。如今说定北侯府自顾不暇也不为过,哪里还顾得上别人。
“吴孝如说了,若是能把他家老三给送进锦鳞卫,他愿意出这个数儿。”嘉兰说着,朝着恒王妃比了个手势。
“轻车都尉,吴孝如……”恒王妃收了玩笑嘲讽之色,正经的思考了片刻,方道:“我晓得了,晚上王爷回来我问问他的意思,几日后给你回话。”
“那好,我回头叫人给他送个信儿。”嘉兰得到恒王妃的应承,便放了心。
“还有,公主这阵子要多跟韩家走动,我听说韩芊一直跟诚王府那边的大郡主很是亲近?连诚王府都知道笼络未来的皇后娘娘,你我又岂能落人之后?”
“未来的皇后娘娘?这事儿到底准不准呢?”嘉兰又蹙眉问。
恒王妃也皱起了眉头:“不管准不准,韩家都不能得罪。”
这边两位细细的商量着未来大计,却不知道那个将要被这两位用心巴结的韩家郡主这会儿刚被木兰大将军给折腾了个半死,正有气无力的从她心爱的胭脂马上滚了下来。
“郡主慢点!”苹果儿扶着韩芊,心疼的叹了口气,“您何苦这么折腾自己?咱么府里那么多武功高强的护卫呢!”
韩芊摆摆手没说话,这会儿工夫她全身的骨头缝儿里都泛着疲惫酸痛,哪里有心思跟苹果儿多说一个字?至于府里有没有足够的护卫保护她,她也懒得去想,她想要的本来就不是有人保护,她要的是在关键时候能不拖累别人,尤其是皇帝哥哥。
“小姑姑回来了!”韩锦微笑着迎上来,先福了福身,又笑道:“刚好宫里来了人,这会儿还没走呢。祖母叫锦儿来跟小姑姑说一声,先回房去洗漱更衣再来前面见宫里来的嬷嬷。”
“宫里来人做什么?无非是送点东西什么的,我累死了,有母亲同他们说话还不够么?”韩芊疲惫的摇头。
“这个锦儿也不知道了。”韩锦抿了抿唇,又补了一句:“是祖母这样吩咐的。”
韩芊听了这话没再多说,母亲吩咐的,那自然是有道理的。于是她先回自己的房里去沐浴更衣,重新梳洗打扮了才往大长公主平日里会客的凝瑞堂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