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惯用的化妆师,再加上苏恋这一次的造型也比较简单随意,所以,不过一个小时的时间,苏恋便已轻装上阵,直接杀进了剧组,和一干众演员对着今天要拍的戏。
内景的部分,在之前便已拍摄完毕,到了外景地,苏恋要面对的第一个大场景便是国破家亡后的狼狈逃蹿。
拿着剧本,苏恋的怪癖又开始发作,很想要大声的一个字一个字的读,可对着众演员,她终还是将所有的声音都咽回了肚子里,用气息阅读着:“大业十四年三月十一丙辰日(618年4月11日),隋炀帝于江都被叛军宇文化及所弑而终。炀帝爱子赵王杲,才十二岁,在帝侧,号恸不已,叛军裴虔通将其斩杀,血溅御服。炀帝受女出云公主,在宫人护佑之下逃离江都,一路为叛军所追杀,后为李四公子李元吉所救。”
后面的剧情基本都已经拍摄完毕,所以现在苏恋要拍的,就是这一路狂逃的戏份,老实说,苏恋运气还不错。
因为本身的接受能力一直很强,再加上她入戏的速度非常之快,所以,明明比别人功课做得晚,但当她真正入镜之时,所有的感觉,几乎都是瞬间流露,毫无差池。
很值得庆幸的事,自己虽然是苏家的私生女,但父亲为了以后能让自己嫁个好人家,豪门千金该学的东西她是一点也没有落下,甚至在十五六岁的时候,父亲就找到专业的驯骑师教她学骑马。
老实说,当年她也没看出学这个东西有什么好处,直到现在,可算是派上用场了。
从工作人员手里领过属于自己那匹白马,苏恋不由赞叹出声:“哇!公主的排场就是不一样,就连逃亡时骑的马都比别人好。”
那是一匹强壮的雄马,一身纯白的棕毛,只在额心处有块菱形的黑斑,就如天生美人痣。
两只像树叶一样的耳朵,又黑又有神的大眼睛,看起来高大而帅气!
“那是自然了。”
冯导是个凡事都尽善尽美的人,就算只是一匹马,一个道具,他的要求都会很严格,之所以会给苏恋挑这一样匹马,也是经过他深思熟虑的。
“这马儿真漂亮,长得也很骠壮,跑起来一定很快。”
已经记不起有多久没有再骑过马了,但那种驭马而奔的感觉,依然还鲜明地留在她的记忆里,当苏恋轻柔地抚摸着白马的马鬃,心底里,忽而也升腾起一起兴奋的愉悦感。
“所以啊,你一会儿记得悠着点,不要跑太快了!”
冯导半是玩笑地说着,苏恋眉一挑,也调皮道:“导演您可真会开玩笑,我不也只是骑上去做做样子,还真要跑啊?”
没进这个圈子前,苏恋也是喜欢看电影的,经常看到武侠片里那些女侠们纵马而奔的冷 艳 模样,那时候,她也曾幻想过自己也有一天能如此英姿飒爽。
只是,幻想很丰富,现实很骨感,当她终于入了这一行,真正看着他们是怎么样在拍的时候,苏恋当时就石化了。
艾玛!敞篷拖拉机上,坐一小板凳,牵一小马蝇,喘着大气,对着放在身边的摄影机还要做出各种艰难动作,那感觉,简直是要多拉风有多拉风,要多颠覆有多颠覆。
冯导一笑,正色道:“当然要真跑了,不过,跑不了几百米就是。”
“呵呵!那一会拍的时候咱们是坐拖拉机还是坐东风小卡?”
说到拖拉机苏恋就来劲,小时候,妈妈还在世的时候,她也曾坐过这种卡叽卡叽的拖拉机的,那轰鸣声真是牛逼到爆,不过,自从她被接回苏家后,也就只能在家用频道上看看拖拉机的风姿了。
此时,终于又有机会一试,她突然觉得内心很是期待。
也许,她怀念的并不是坐在拖拉机上的风景,而是,这让她联想想起了妈妈护着她的那一路温暖,如果,真的有机会重温旧梦,会不会也能找到一些遗失了的关于妈妈的记忆呢?
“喏!就那个,东风的小卡车。”
“还以为要坐拖拉机呢!”苏恋眸色一暗,当时便又郁闷了,没机会坐了吗?还真是遗憾呢。
“拖拉机有什么好坐的?”
“没坐过才新鲜啊!想试试。”
她没有说实话,那种事又怎么能坦白对一个外人讲呢!只是,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失望的,不过,这么多年她也习惯了,似乎她也一直是在遗憾中长大的,再多一次又如何?
“行,改天找个老乡借一台让你过过瘾。”
“真的吗导演?你真好。”
被如此当面赞扬,冯导一笑,打趣道:“导演不好怎么办呀!对你们好你们才能更卖力,你们卖力了,我的戏也才能更卖座,票房就是钱,我可不就得对你们更好一点?”
“呵呵!放心吧导演,我一定会把吃奶的劲也卖出来的。”
“这可是你说的啊!好好表现。”
“是,导演。”
开开心心地应着声,苏恋瞅着导演忙碌的身影,忽而也开始臆想连连。
拍完这边的戏,这部戏就要真正收尾了。
进了这个组,自己最大的收获或者便是笼络了冯导的心,她其实也没有耍什么心眼,只是,人心都是肉长的,你对人真诚,人家自然也能感觉得到。
虽然冯导更关注的是这部戏的票房,但,她有信心,一旦票房高居不下,冯导对自己的印象,也就会越来越好。
或者,她真的也可以期待有那么一天,自己也能登峰造顶,真真正正地在成绩上超越慕希雅。
外景戏要准备的东西太多,发生意外的可能性也太大,所以,每一场戏真正拍下来,拍到满意都需要很久的时间。
所以,虽然一早就被叫到了场地做准备,但真正轮到苏恋上场的那一节时,其实已到了下午三四点,她的戏份很简单,也就是拍几节疯狂逃亡的片段,骑马难不倒她,她唯一要准备好的就是表情。
那种国破家灭,父死弟亡的悲凉,还是被穷追不舍的惊魂与害怕,那些复杂的情感交织,都需要她无声地用表情来传达,苏恋自己觉得这样的感觉很难入戏,不过,当她对着镜了试了第三十七次之后,她终于从镜子后面的某个人的脸上,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感觉。
“你……”
该怎么表达,才不至于显得太难过?
该怎么微笑,才不至于显得太悲伤?
不是要结婚了么?为什么还要来?
他难道真的就想左拥右抱,享尽齐人之服么?
“刚好到这里出差。”
她的表情让宋天铭没来由地心酸,试图解释的,但信口胡掐的借口,怎么听都觉得那样虚伪。
“出差?你们家的生意做得还真大,在这里也有业务?”
她没有挑明,只是语出漠然,宋天铭淡淡地看着她,亦只是同样的淡然:“自然。是要越做越大的。”
“……”
有种没话找话的感觉,明明已是相对无言,却还偏要找一些这样那样的借口,苏恋想笑,不知为何,泪眼盈眶。
“聊聊可以吗?”
他终于还是说出了此来的目的,但苏恋却只是含着眼泪果断摇首:“恐怕不行,马上就是我的戏了。”
“我不会耽误你很久时间的。”
下了飞机又连转了两趟车,他才急急忙忙赶到这里,只想和她说说话,只想再好好看看她,可她的冷漠,她的拒绝,却让他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心头在滴血。
“大家都在等着我,要么,你就等我回来再说。”
其实,还有什么好说的?
既然都有了孩子了?
他就应该承担起应付的责任。说来也可笑,她和宋天铭也有过几次,她甚至也根本就没有想过要避孕,可就是没怀上,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注定她们不应该在一起,注定,他只能是属于慕希雅的男人。
他突然伸手,紧紧扯住了她:“我只有两个小时的时间,马上就要离开。”
前行的脚步一滞,左脑说回头,右脑偏要走,苏恋纠结着,终还是紧紧咬住了下唇:“对不起!他们在叫我了。”
“半个小时都不行吗?”
“如果我拍完这一节戏,还能剩下半个小时的话,当然可以。可是现在,我不能让大家都等我。”她快要撑不下去了,如果他一直要求,一直要求的话。
“你一定要这么绝情吗?”
怀揣着希望到来,可看到她如此的冷漠,宋天铭的心又冷了。
大版面的头条新闻他读过,他也相信苏恋是绝对看到了,可是,她对自己如此冷淡,真的是因为那条新闻吗?还是说,这三个月的时间,她和那个男人的感情又增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