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这正是先生的写照啊!”
王韬站起身向三人拱手道:“不知刘大人与这位仁兄来访,有失远迎切莫怪罪,诸位请坐。”
刘摩到王韬手边的书稿,问道:“先生的手稿可否借在下一观?”
“大人自便。”
刘摩取过书稿,定睛去:自由是人之天性,保卫自由系人之正道……刘摩略略完问道:“莫非这是倭国自由党的建党宣言?”
王韬心头一惊,没想到刘摩如此渊博,竟然一眼出文章来历,他哪里知道,刘摩设立共进社之后,命盛宣怀、利维等人遍搜各国政党建党宣言,其中便有自由党的这份。王韬叹道:“大人果然中西贯通学识渊博。”
刘摩摆摆手坐下道:“王先生请坐。这份宣言我也曾读过,不过是倭国一撮人鼓吹国民进取、强国自由的理论罢了,其实没什么。”
王韬当即接口反驳道:“大人所言差矣,日本弹丸之地,自欧风东渐以来奋起直追,早在七年前便有如此革新之组织,发出如此深刻的呼声。而观我中华大地,常常自诩有数千年文化传统,可又有几个如此见识的热肠志士?又有几篇这样痛快警辟的文章?当年我曾与马氏兄弟、郑观应等人商议成立兴国会,以此宣传西方激发我国,不料却遭到李鸿章的强烈反对,其放言,有淮军便是兴国镇国,何须尔等几名书生用事?可气可恼啊!”
刘摩见王韬情绪有些激动,开玩笑地道:“莫非就是因为这个,王先生才化名给长毛划策?”
王韬面色一变,冷冷地道:“若是大人前来追捕某人,不必多言,某人一概承担。”
刘摩与岑春煊哈哈大笑,岑春煊道:“王先生忘了这里是英国人的租界,即便慈禧来了也不能拿你怎么样啊!”
王韬这才转怒为喜,想来这个刘摩是来与自己交流的,曾听说刘摩在琼州搞洋务兴产业,但这么多年过去,自己也曾到上海广州等地考察,所谓洋务,皆是大清的官员给自己标榜政绩,大把的民脂民膏丝毫不作怜惜,遍地开花不但颗粒无收反而年年倒补,狗屁的洋务。
刘摩正色道:“现如今守旧势力强大,顽梗大臣把持权势,政局蔽塞,积重难返,放眼我中华大地,如同龙钟老者,酣睡不醒,思想愚昧。不过还好,现如今慈禧太后撤帘归政,皇上亲政,必能创出新基业,不知王先生如何?”
王韬郁闷地道:“慈禧虽去,依旧遥控朝政,光绪不过是黄口小儿罢了,如何创世?某不信。”
刘摩暗赞一声,但对于这个中过举人的激进派仍旧小心翼翼,又道:“我受皇命组建海南新省,推行洋务,兴办新式教育——”
王韬打断道:“那不知刘大人如何办理教育?”
“千百年来,君权至上、三纲五常是困住中华儿女的一道精神枷锁,繁文儒学,八股穷经,极大限制国人的思想改良,不改良思想,科技无法进步,科技无法进步,则国势永不能兴。”
王韬问道:“改良之际,那是国家的重事,影响所及极为深远。商鞅变法,惨遭车裂;吴起图强,身被诛戮;晁错推恩,酿七国之乱;王安石新政,启宋室之衰。若是改良,必须深思熟虑,事先站稳脚跟,三思而行,方能稳操必胜之算,立于不败之地。兰瀛想听听大人如何改良?置满洲于何地?”
王韬的话掷地有声,锋芒毕露,更有教唆刘摩起事的意思,刘摩如何不知晓,而岑春煊却是脸色一变,斥道:“你这个长毛状元,怎么能挑唆刘抚台赤忱报国之心?”
王韬不阴不阳地道:“时也,命也,华夏今日所衰,皆是满人一手造成,我王兰瀛骂他又何妨?总比那些尸位素餐仍旧满嘴孔孟的官员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