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在雷让的脊背上,雷让只穿着薄薄的羊毛衫,方珉灏的眼泪滴在上面很轻易地便浸湿了,雷让觉得他的眼泪很凉,贴在他的脊背上让他也不由自主的觉得心痛,雷让覆在他手背上想拉开他,可却没想到方珉灏用了极大的力气,他一只手竟然拉不开他,方珉灏死死的抱着他不肯放手,声音沉闷而沙哑:“我就知道你会生气,所以我不敢告诉你……我真的好害怕你生气的样子……雷让,我以后都会乖乖听你的话,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雷让的身体紧绷,面部线条亦是冷凝一片,方珉灏紧紧的抱着他低声啜泣着,“雷让,我爱你,我爱你,雷让……”
雷让的身体不可察觉的微微一震,浓密漆黑的睫毛也颤了一下,三年前他想听到他说一句“我爱你”比登天还难,可自从三年后他又回到他身边,这句话便偶尔就会从方珉灏口中吐露出来,每次在方珉灏觉得害怕的时候他总会说出这三个字,这三个字好像一个魔咒般将雷让的心锁的牢牢的,他爱他,他又何尝不爱他呢?否则为什么要生气?因为他是他的,可竟然有人妄图想要染指他?那个人,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他一定要把他揪出来!
“在你心里我是不是一个暴君?”雷让淡淡的说。
方珉灏愣愣地抬起头来。
雷让拿下他的手转身看着他,“所以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不敢告诉我,你明明知道我最在意的是什么,为什么还要瞒着我?”
“我……我害怕……”方珉灏吞吞吐吐道。
雷让勾唇扬起一抹寡淡而凉薄的笑意:“是,你害怕,所以你宁愿独自承担痛苦也不肯让我知道你在外面遇到了什么,我承认我确实是在生气,而且很生气。”
“雷让……”方珉灏讷讷的喃道。
“可是让我生气的不是你对我的欺骗,而是在你心底我始终都不是一个可以交付一切的人,你那些脆弱而微小的心事哪怕告诉南姝都不肯告诉我,在你心里我就是那样无用的一个人吗?我就这样让你害怕?”雷让沉声说着,方珉灏却觉得他的话仿佛一把利刃轻易地便将他心底最坚不可摧的疤痕刺穿了。
雷让说的没错,他确实是在怕他,自从三年前第一次遇到他就带了某种莫名的仰望,后来知道了他的身份那丝仰望渐渐变成了不可遏制的恐惧,怎么可能不怕他呢?他是雷让啊!他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商业霸主,他是赫赫有名的京城雷二公子,他可以将一个人从云端带至地狱,也可以将一个人从地狱推向天堂,他甚至可以轻易的让一个人彻底在世界上了无痕迹的消失。
这样拥有着绝美容颜却又有着绝对的权势的人,他自然是怕的,可是他对他的爱终究比对他的怕要多的多。
“不是这样的……”方珉灏轻声说着,抬头看着雷让的茶色眼眸,“在我心里你是这世界上最厉害的人……”
“可是你越是厉害,越是优秀,我就越觉得自己卑微,觉得自己配不上你……”
“我有很多的害怕,怕你不要我,怕你嫌弃我,怕自己配不上你,怕自己太卑微……”方珉灏说着眼眶越来越红,“自从遇到你,我好像就在做一个美梦,我生怕一不小心这个梦会醒,现实会将我重新打回原形……”
“我中途醒来一次……”方珉灏的睫毛微微颤抖,他抬眸看着雷让缓慢而坚定的说,“可是现在我不知道该怎么才能长久的留在这个梦里。”
“你不是在梦里。”雷让看着他的眼睛,抚上他的肩膀一字一句说道:“要怎么才能让你摆脱心中的恐惧?眼前的我是真实的,有血有肉的,我会生气会高兴也会痛,珉灏,我知道你很脆弱,可是你是一个男人,你不能一直让自己处在恐惧当中,这份恐惧会随着你的年纪而愈演愈烈,总有一天会毁了你的!”
“我不想的……我也不想这样……”方珉灏终于哽咽着哭了出来。
他也不想这样小心翼翼地活着,可是这三年一直生活艰难,稍微一点风吹草动就会让自己遍体鳞伤,他所有的希望都已经被生活磨灭的渣都不剩了!他以为自己就这样了,就这样坚持熬到高中毕业找个普通的工作努力而隐忍的过完一生,可是在他对生活没有半点希望的时候雷让又出现了,他把他从沼泽地里拉了出来,他给了他美好而干净的一切,他是他黑暗生活中突然出现的一道曙光,他唯有紧紧的抓住他才能迈向光明,他唯有依附着他,也只能依附着他,这种依附让他在他面前没有半分尊严可言,他主宰着他的生活,主宰着他的一切,他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只在雷让的一念之间,他该怎么办?他又能怎么办?他也想变成三年前的方珉灏,那个单纯善良时刻带着笑容的大男孩,那个方珉灏那样的清澈,那样的有活力,那样的简单干净,可是那个记忆里青春阳光的男孩已经随着母亲的去世而离开了,留下这个木讷空洞小心翼翼地他卑微而又渺小的活着。
雷让将他拥入怀中,“是不是我太无能了才会让你觉得我时刻都会离开你?”
“不是……不是的,雷让……”方珉灏摇头闷声哭着。
“我丢了你三年,我们也错过了三年的美好时光,以后,你再也不用害怕,我再也不会离开你,我们之间会有无数个三年……”
方珉灏紧紧的环抱着他:“嗯。我们永远都不要分开。”
北京火车站,夜里,人潮拥挤,人声鼎沸。
“不是,我说宝贝儿,你干嘛非要坐火车啊?这个时候人又多又挤,我陪你坐飞机不行吗?”易焓提着行李箱跟在南姝身后喋喋不休地说。
南姝停住脚步朝他伸过一只手,易焓笑嘻嘻地去握她的手却被南姝拍了一下:“行李箱给我,你可以走了。”
“不是,我说丫还嘚瑟上了是吧?”易焓挑眉看着她,环视着火车站周围无限鄙夷地说:“这火车站搞的跟动物园一样,人山人海的都能熏死人,你干嘛放着好好的飞机不坐来坐火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