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米觉得,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周翼兴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二哥,你今天表现真棒!”周小米接到林如红的通知后,就猜到许氏会有所动作,她才会吩咐周翼兴去忽悠周翼宝。让周翼宝把周大河和吴氏昧钱的事揭出来,好好打打这些人的脸。
周小米知道,就算许氏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也只会敲打吴氏,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动周大河和周翼宝的,一个手指头都不会动。只是,周新贵今天的表现太反常了,他没有理会自己的实话实说,也没有理会周翼虎的反抗,而且居然让林氏把他们都带回来!没骂一句,甚至连句重话都没说。
这太不对劲儿了,就是不知道他在打什么样的主意。
周小米有些担心,但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谨慎些,直觉告诉她,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小妹你想啥呢?”
周小米连忙道:“没啥,二哥,你去院里看看咱娘,大哥不在,别让她吃了旁人的亏。我去看看三哥。”
“唉。”周翼兴应了一声,转身出了屋。
院子里,林氏十分尴尬的站在自家门前,看样子进退两难。
刘氏在厨房做饭,大麦小麦不见踪迹,周大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正在默默的卸车,喂牲口。
周翼兴悄悄的走过去,就听见刘氏大声嘟囔着:“车拉回来半天了,也不知道卸,牛不用吃草,喝水啊?干活的时候知道用它,干完活总得喂吧!没有一个长心的。”一边说,一边在厨房里弄出很大的响动,很不满意的样子。
周翼兴冷笑,这人踩人的事儿可真有意思,二婶在这个家里没地位,因为没生出儿子来没少挨奶奶数落,她一向不敢招惹旁人,只知道埋头做事,这回有气,居然往娘的头上撒!
真是柿子挑软的捏!
“二婶这话我是听明白了,敢情怪我们哥几个卖菜回来,没给你卸车喂牛呢!”周翼兴跑到厨房门口,趴在窗户那皮笑肉不笑的道:“二婶有话直说呗,干啥绕圈子?三叔和三婶卖了这么多年菜了,哪回卖菜回来卸车喂牛了?怎么不见你囔他们?”
刘氏被噎得胸口直疼,转过身来怒气冲冲的看着周翼兴。
这个家是没法待了,连个孩子也想跳到她头上撒野。
还没等刘氏再说什么,周翼兴便跑到周大江那边,兴高采烈的道:“二叔,我来帮你。”
周大江是个憨厚性子,冲着周翼兴一笑,“不用你,这点活,不算啥事。”
刘氏气得发抖,觉得自己嫁了个老实过头的男人,也不知道向着自己说句话。她把手里的勺子摔在锅台上,围裙解下来扔到一旁,黑着脸回了屋。
林氏默默的叹了一声,不明白日子咋就过成了这样?家里那头黄牛是刘氏的嫁妆,她心疼牲口也没啥错。可就像兴子说的,老三两口子卖了这么多年菜,一回车都没卸过,更别提喂牛了,就这样,也没见刘氏说啥。可到了几个孩子这儿,她就不依不饶了。
林氏走进厨房,默默的做起了饭。
这些事,周小米都不知道。她正在屋里跟周翼文说话呢!
“三哥,你好点了吗?”周翼文躺在炕上,小脸煞白,他最近越发不好了,一喘起来没完没了的,就算林氏日夜在他身边照顾,也没见他有一丝的好转。
周翼文有这样重的病,可是却没受过什么特别待遇,一天两顿都是贴饼子,咸菜,一点油星也见不着。
“没事了,好多了。”周翼文强忍着咳嗽,小脸涨得通红。
周小米的心揪着疼。她能想象,在这个缺医少药,科技又不发达的年代,周翼文的结局是什么,如果他没了,林氏只怕也活不成了。这个家没了林氏,还能叫家吗?
“三哥,你别忍着,想咳嗽就咳嗽,我帮你拿罐子。”周翼文肺不好,有哮喘,咳嗽带浓痰,周小米虽然不懂医,但从周翼文的脸色和唇色分析,他现在只怕还有心脏方面的毛病。
都是胎里带来的。
提起这个,周小米就恨得牙根痒痒,这一切,都是拜周秀儿所赐。她连忙跑到墙角,提了一只缺了一个口的破陶罐来,里头装了些清水,是给周翼文接浓用的,这只陶罐就算是周翼文的痰盂了。
周翼文吐了两口痰,这才觉得胸口好了许多,周小米帮他漱口,又倒了陶罐,往里面重新倒了些水,送到原处放好,这才转身回来。
周翼文苍白的脸上,露出几分痛苦的表情来。
周小米连忙扶起他,让他靠着枕头坐着,这样能保持呼吸畅通,他也能好受一点。
“小妹我是不是很没用。”周翼文大大的眼睛里,竟写满了绝望,这种眼神竟是从一个八岁的孩子眼中流露出来的!
周小米暗暗心惊,又听周翼文道:“我身体不好,拖累咱娘了,也拖累了这个家。”
周小米一下子就明白了,许氏的嗓门那么大,周翼文一定是听到什么了。
“三哥,你快别这么想了,要是娘听了,她该伤心了。她从没觉得你是负担,我也没有,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应该守望相助。”周小米词穷了,她甚至说了一句不该说的话,一个农家孩子,才七岁,又没上过学堂,知道什么叫‘守望相助’啊!
周翼文好像没有发现她的话有什么不妥,他看起来恹恹的,长长的睫毛一眨了眨的,枯瘦的小手在被子上划着圈。这些小动作,都在表述一个孩子的脆弱和不安。
周小米急得差点掉下眼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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